\"充能进度98%...99%...\"机械女声的倒计时与洛基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同步，\"遭遇敌方火力锁定！\"
九八军团第七分队的防御阵列正在崩溃。
三艘护卫舰在离子炮的轰击下炸成绚丽的火球，四散的残骸撞在记忆恢复装置的外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洛基看着能量护盾的读数直线下跌，咬紧了牙关。
\"所有单位注意！\"他的声音在军团频道里非常沉稳，手指却在操纵杆上捏出青白，\"掩护装置至最后一人！\"
突然，战术屏上闪现出令人绝望的警告：【重型歼星舰\"复仇者号\"主炮充能完毕】。
那是怀亚特的旗舰，足以一击摧毁小行星的超级武器此刻正对准尚未充能完毕的记忆恢复装置。
洛基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千分之一秒的决断中，他猛地将推进器推到极限。
\"银翼\"的核聚变引擎发出濒临解体的尖啸，纯白的机甲化作一道刺目的闪电，迎着歼星舰的炮口直冲而去。
\"长官？！\"通讯频道里传来副官的呼喊。
洛基没有回答。他的视网膜上倒映着越来越近的炮口光芒，左手却稳稳按在自爆程序启动键上。在这个距离，机甲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足以干扰歼星舰的火控系统3.7秒——恰好是记忆恢复装置完成充能所需的时间。
\"充能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复仇者号的主炮喷射出毁灭性的光柱。
剧烈的爆炸在真空中无声绽放。刺目的白光中，\"银翼\"的残骸如流星般四散飞溅。
但就在这死亡的光芒里，记忆恢复装置的核心终于亮起象征完全启动的幽蓝光晕。无形的精神波动以亚光速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这道承载着三十万人自由希望的波纹，首先扫过复仇者号的舰桥。
怀亚特惊恐地看到，所有操作员突然同时摘下了神经控制头盔；接着掠过正在交火的战舰群，敌我识别系统上的骷髅标志一个接一个变回帝国鹰徽；最后穿透幽灵号的装甲，在兰登骤然清明的灰蓝色眼眸里，映出三年来第一个真实的倒影。
全息监控屏上，\"银翼\"的残骸仍在太空中缓缓飘散。兰登的指尖在生命探测系统上快速滑动，直到【驾驶员逃生舱已弹射】的绿色提示亮起，他紧绷的下颌线才微不可察地松动了半分。
\"第七分队救援艇已出发。\"利亚姆用加密频道传递信息，\"逃生舱氧气储备48小时。\"
兰登几不可见地点头，突然，他的私人终端弹出一份尘封已久的文件。全息投影上，《记忆清除协议-ASK-3111》的标题正在闪烁红光，签署栏里\"兰登·斯宾赛\"的签名墨迹早已干涸。
他记得签下这个名字的那天，医疗舱的消毒水气味刺得人眼睛发疼，而怀亚特的笑声无比刺耳。
删除确认框弹出的瞬间，精神波恰好穿透舰体。兰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虽然他没有被记忆覆盖，但是这一刻，三年来被压抑的情感如海啸般涌出——
火焰号舷窗外的极光、安苏后颈的香气、还有那个在血泊中蜷缩的身影......
\"K-07？\"怀亚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那只枯瘦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控制器上，那些植入所有高级将领脊椎的炸弹正在待命。\"你在做什么？\"
兰登缓缓转身。三年了，他第一次允许自己直视这个恶魔的眼睛。精神波扫过的控制室里，所有操作员都摘下了神经控制头盔，正用逐渐清明的眼神望向这边。
\"我的名字，\"他解开正义军制服的领扣，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六九军团徽记，\"是兰登·斯宾赛。\"
怀亚特掏枪的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几百岁的人，但利亚姆的离子刃更快，蓝白色的等离子束同时抵住对方咽喉。
当兰登和利亚姆踏出旗舰时，钢铁甬道两侧站满了列队的士兵。这些刚刚恢复记忆的战士们敬礼的手势还有些生疏，但眼神已经不再空洞。
洛基站在队列最前端，军姿挺拔如松。阳光从太空港的穹顶洒落，在他银灰色的制服上勾勒出一道锐利的轮廓线。当兰登的目光扫过他肩头的少校徽章时，年轻的Alpha完美控制住了信息素的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后颈的腺体正因为近距离接触顶级Alpha而不自觉地战栗。
\"敬礼！\"
利亚姆回礼时多看了洛基几眼。
\"你小子又要升官了！\"解散后，战友们围着洛基七嘴八舌，\"听说军部要给你颁发星云勋章！\"
有人起哄着去抢他的军帽，洛基笑着格挡，目光却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那两个远去的背影上。兰登的步伐依然带着六九军团特有的韵律，每一步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而利亚姆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逗得那位素来冷峻的将军唇角微扬。
原来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那个人背负着三十万人的命运潜伏三年，而自己只是侥幸完成了一次掩护任务。
太空港的玻璃幕墙映出他自嘲的苦笑。在更衣室最里侧的储物柜里，还藏着半盒留香珠，那是他永远不敢再用的奢望。
当\"兰登和利亚姆荣耀归来\"的新闻铺天盖地时，安苏正在调试新的抑制剂配方。
\"你......还好吗？\"温蒂小心翼翼地问，手里捏着已经被反复蹂躏好久的终端。
安苏头也没抬：\"挺好的，替他高兴。\"
她的声音太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而没人知道的是，从回归主星的第一天起，兰登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公寓楼下。军装笔挺的Alpha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仰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入半步。
阳台的推拉门突然发出轻响。安苏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睡袍腰带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她后颈的皮肤在夜色中白得惊人，那里曾经有两个Alpha的齿痕，如今只剩一片平滑。
兰登的军靴无意识碾碎了地上的枯叶。细微的声响让安苏转头看向街道，目光却穿透了阴影里的身影，仿佛那里只有一阵微风。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种窒息般的痛苦。当感情不再背负生命的重量，原来可以这样......轻盈。
而在街道对面，兰登的终端亮起又熄灭。屏幕上是尚未发送的消息：【我回来了】。
删除，重写，再删除。最终他只保存了一个草稿：【愿你自由】。
当第一片树叶落在实验室窗台时，安苏正在给最后一组实验数据签名。烫金请柬被快递机器人放在待取区，信封上帝国军团的火漆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用小指轻轻挑开蜡封，请柬内页的香水纸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安苏嘴角无意识挑了一下，现在军部的请柬都要本人亲自装了吗？
「帝国授勋仪式暨庆功晚宴
特邀：雪安基地首席研究员 安苏·凯利博士」
安苏的指尖在烫金字体上停留片刻，最终将它放进了抽屉最深处——那里已经堆了十七封同样格式的邀请函，从授勋典礼到军事研讨会，无一例外全都来自军部。
\"还是不去？\"雪尔靠在实验室门边，手里晃着两张通行证，\"这次连佩顿元帅都亲自过问了。\"
安苏调整着显微镜焦距，培养皿里的404药剂三代正在发生奇妙的晶化反应：\"实验到了关键阶段。\"
雪尔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这借口用了三个月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他每晚都站在你公寓楼下，你真没发现？\"
离心机运转的嗡鸣填满了沉默。安苏注视着试管中旋转的蓝色液体，想起昨夜阳台上瞥见的那个身影——军装笔挺的Alpha站在街灯阴影里，肩头落满银杏叶，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公寓楼下的长椅旁。
\"知道。\"她轻声说，\"但他等的不是我。\"她转身看向窗外的初雪，玻璃上凝结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而是他曾经为了梦想亲手丢掉的那段时光。”
伊丽莎白大会堂·授勋仪式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如银河倾泻，将兰登肩章上的新将星照得璀璨夺目。佩顿元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大厅：\"...以表彰兰登·斯宾赛将军在亚尔曼战役中的卓越贡献...\"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兰登的目光扫过前排的军部高层，掠过中部穿着各色制服的军团代表——洛基的九八军团徽章在灯光下闪着暗银色的光，年轻Alpha挺直的背脊与三年前那个跟在身后的少年已然不同。
而科研机构的席位空空荡荡。
\"不去打个招呼？\"战友用手肘捅了捅洛基，示意他看正在退场的兰登。
洛基摇头。
\"她不会来的。\"利亚姆不知何时站在兰登身旁，\"我打听过了，安苏博士今晚在实验室通宵。\"
兰登摩挲着酒杯边缘，\"我知道。\"
安苏摘下护目镜时，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三点。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细碎的冰晶粘在玻璃上，像极了当年永恒之境海底的发光微生物。
警报声突然响起。
\"博士，检测到非法入侵！\"AI阿兰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东侧3号门——\"
监控画面切换的瞬间，安苏的手指悬停在紧急呼叫按钮上方。
兰登·斯宾赛站在实验室门口，军装外套沾满雪花，手里捧着个被雪浸湿的纸盒。他看起来糟糕透了——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左颊还有道未愈的伤疤。
完全不像新闻里那个光鲜亮丽的战争英雄。
安苏打开门时，冷风卷着雪花扑进来。
\"我带了波波果。\"兰登举起那个漏水的纸盒，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老宅今年结了很多。\"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安苏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这个Alpha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实验室，怀里抱着的鲜花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
\"先进来。\"她侧身让出通道，实验室的暖气瞬间融化了兰登肩头的积雪，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波波果在加热炉里转着，散发出清甜的香味。兰登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照片——雪安基地成立典礼、404药剂发布会、还有张她和洛基在荒芜星带的合影。
\"你的研究……很顺利？\"
\"嗯。\"安苏递给他一杯热茶，\"洛基帮忙采集了不少极端环境下的样本数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加热炉\"叮\"的一声打破寂静，兰登手忙脚乱地去取波波果，烫得指尖发红。
\"我看过你的论文。\"他突然说，\"《信息素自主权对omega社会地位的影响》《永久标记的心理学分析》……\"
安苏挑眉：\"包括那篇被军部列为禁书的？\"
\"尤其是那篇。\"兰登嘴角微微上扬，\"怀亚特气得撕了三份报告。\"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紧绷的气氛突然松动。
雪越下越大，两人聊到兴起，
并排坐在门前积雪的台阶上，分食那盒已经凉掉的波波果。安苏裹着兰登的军装外套……
\"那时候...\"兰登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他仰头看向亚尔曼星系的方向，喉结上的陈旧咬痕在星光下若隐若现，\"为什么留着我的标记？\"
安苏呼出的白雾在空中缓缓消散：\"因为那是我的选择。\"她转头看向兰登，\"就像你选择签那份记忆清除协议。\"
\"我每天...\"Alpha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都会想起监控里那个画面。你蜷缩在血泊里，而我站在屏幕前说...\"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说'不记得了'。\"
安苏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你看，\"她的拇指抹去兰登睫毛上的雪粒，\"我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兰登从内袋取出个黑色小盒子，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
\"亚尔曼的完整数据。\"他郑重地将芯片放在安苏掌心，那些纳米级的沟槽在晨光中泛着蓝光，\"包括'逆漩涡'现象的全部观测记录。\"
安苏的瞳孔微微扩大——\"没有条件？\"
兰登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晨光从他背后涌来，给肩章上的将星镀上金边。\"有一个。\"他弯腰拾起自己的军帽，\"下次授勋仪式，能不能坐在第一排？佩顿元帅总问我你为什么没来？\"
安苏仰起脸，未束的长发垂落，她眨了眨眼，\"我考虑考虑。\"
一个月后·帝国空港·黎明时分
火焰号的舱门缓缓闭合，兰登将星图调整至自动驾驶模式。主星的晨光在舷窗外渐渐褪去，他望着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上的某个凹痕。
默数十七次擦肩而过。她始终没有给他答案。
他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忽然想起今晨在空港看到的最后一条新闻推送——安苏·凯利博士荣获帝国科学终身成就奖，照片里的她站在领奖台上，锁骨处别着那枚他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形胸针。
\"导航设定：仙女星系外围，玫瑰星团。\"兰登对着AI下令，声音有些哑，\"预计航程两个月。\"
他需要时间，需要距离，需要浩瀚的星海帮他厘清——如果安苏真的选择了自由，他该如何学会放手。
\"检测到未登记生命体征。\"舰载AI的机械音响起，\"位置：b区备用睡眠舱。\"，听到警报声时，兰登正在修改作战报告。脉冲枪滑入掌心，他像幽灵般无声接近b区舱室。
舱门滑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安苏蜷缩在狭小的备用睡眠舱里，黑发如泼墨般洒在白色枕巾上。她怀里抱着的数据板还亮着，似乎感应到光线变化，她皱着眉往被子里缩了缩：\"阿兰...把日照模拟调暗...\"
直到对上兰登震惊的目光，她才猛地清醒。
\"你怎么在这里，你把我带到哪里去了？\"安苏撑着舱壁坐起来，休眠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一小片淡金色的晒痕——那是荒芜星带特有的恒星辐射留下的印记。
兰登的喉结滚动了下：\"……\"，没说话出话来。
安苏揉了揉眼睛，\"这是我的星舰，你不知道吗？你'牺牲'后，佩顿元帅把它划到了我名下。\"
她的话没能说完，兰登突然单膝跪在睡眠舱边，阳光透过观察窗洒进来，照亮她泛红的耳尖。兰登突然笑了，从喉咙深处涌出的笑声传遍整个休息舱。
\"你笑什么！\"安苏恼羞成怒地去踹他，却被一把抱起。
兰登托着她的腰在舱室里转了个圈，军靴踢翻了角落的工具箱。扳手和激光焊枪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我带你去看玫瑰星团。\"他将额头抵住她的，声音里带着星辰般璀璨的笑意，\"听说那里的离子风暴会形成花瓣形状的光晕。\"
安苏揪住他的衣领：\"我还没答应呢——\"
火焰号突然剧烈颠簸，两人一起栽进柔软的休眠舱。全息星图在头顶自动展开，显示飞船已经脱离帝国疆域，正朝着玫瑰星团全速前进。
\"现在反对也晚了，博士。\"兰登笑着按下舱门锁定键，\"根据《星际航行法》第17条，劫持星舰要判三十年。等回来之后，你可以去告我……\"
安苏踹了他一脚。
舷窗外，群星如雨。
后记·三个月后
雪安基地收到了一个加密包裹。
里面是朵被离子风暴雕琢成玫瑰形状的水晶，花蕊处嵌着两枚并列的军籍牌：【A.S】与【L.S】。
\"我就知道！又一头栽到同一个坑里。”重度安洛党温蒂翻了个白眼。
雪尔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就从来没出来过。\"
而在三万光年外的星云深处，火焰号静静漂浮在离子风暴形成的玫瑰形光环中。起居舱的地板上散落着数据板和制服，控制台的自动驾驶指示灯温柔闪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