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仪捏着信鸽腿上的绢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帅帐里的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映得虎符拓片上的云纹像要活过来——那分明是范阳军库的虎符,本该锁在安禄山的密室里。
\"探马!\"他突然拔高嗓音,震得帐外值守的亲卫打了个激灵,\"备马,即刻去见太子!\"
马蹄声碾碎幽州的星子,直奔长安。
三日后,太极宫的飞檐上还挂着残雪,李亨攥着密信冲进含元殿时,皇帝正用金错刀挑着荔枝。
\"虎符?\"李隆基的手顿在半空,荔枝汁顺着指缝滴落,在明黄龙袍上洇出暗红,\"安禄山的虎符怎会到了苏府?\"
殿外忽有喧哗,杨国忠旧党御史中丞裴士淹踉跄着扑进来,袖中弹劾状散了一地:\"陛下!
田承嗣私通范阳!
臣查获他与叛军往来的密札!\"
龙案轰然作响,李隆基拍案而起:\"彻查!着金吾卫即刻封田府!\"
消息像滚油泼进冰水,长安的茶楼酒肆里,\"虎符\"二字被嚼得发烫。
柳林深处的茶棚里,苏婉儿正用银箸拨弄茶盏里的茉莉,听着小二转述早朝动静,嘴角渐渐扬起。
\"棋局已乱。\"她端起茶盏,青瓷与唇相碰的轻响里藏着笑意,\"该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未时三刻,天鹰的秘密据点里,檀香烧得正浓。
苏婉儿掀帘而入时,七八个头目正围在檀木桌前。
大当家胖子啃着蜜枣,见她进来,枣核\"啪\"地弹在青砖上:\"苏娘子,朝廷查得紧,你那幽州的线人可还稳妥?\"
\"稳妥?\"苏婉儿将茶盏重重一放,茶沫溅在胖子的锦袍上,\"昨日金吾卫封了西市的绸缎庄——那是咱们的密点!
再这么拖下去,等朝廷顺藤摸瓜...\"她攥紧袖口,指节泛白,\"计划要提前暴露了!\"
上座的瘦子眯起眼:\"你倒说说,该怎么办?\"
\"不如先下手为强!\"角落里的络腮胡拍案而起,腰间短刀撞得桌角咚咚响,\"策反幽州守将!
有了边军,朝廷拿咱们当疥癣,咱们就捅他心口窝!\"
苏婉儿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涌,指尖轻轻叩着桌沿:\"我可协助联络...但得有份边军部署图。\"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天鹰总不会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胖子抹了把油光的下巴,冲瘦子使了个眼色。
瘦子从袖中摸出个铜匣,\"咔嗒\"打开,泛黄的绢帛展开,幽州城内外的兵力分布跃然眼前。
苏婉儿的指尖在\"北城门\"处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划过。
子时,王敬之的夜行衣浸着露水。
他贴在河北道驿站的房梁上,看着杜鸿渐将密信塞进竹筒,封蜡时故意留了道细缝——这是苏氏与军方的暗号。
\"郭将军那边?\"杜鸿渐抬头,月光透过窗纸,在他眉间投下阴影。
\"末将已说清,天鹰要策反守将。\"王敬之翻身上梁,声音轻得像风,\"您建议的'假意应允',郭将军怎么说?\"
\"他盯着部署图看了半柱香。\"杜鸿渐将竹筒塞进信鸽腿的竹管,\"最后只说了句'按苏夫人安排行事'。\"
次日晌午,天鹰的聚义厅里飘着新焙的龙井。
苏婉儿将一叠文书拍在桌上,纸角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张守节的旧部被朝廷盯死了,得换人。\"她指向角落站着的灰衣汉子,\"这是我新联络的范阳溃兵,姓赵,曾在安禄山麾下当百夫长。\"
胖子捏着文书凑近烛火,验过印泥的纹路,又掀开汉子的衣襟——锁骨下那道月牙形伤疤,与安禄山亲兵的标记分毫不差。
他拍了拍汉子的肩:\"顾先生没看错人,你倒是个利索的。\"
深夜,义庄的书房里,烛火将地图照得透亮。
苏婉儿执起狼毫,在幽州北城门旁画了个墨点,又圈出城外三十里的乱石山:\"天鹰要调主力接应策反,必然走这条山路。\"
王敬之凑近,见她在\"乱石山\"三个字旁写了个\"伏\",眼底闪过明悟:\"您是要...\"
\"他们以为自己在布网。\"苏婉儿从系统空间取出刚兑换的《伏击策》,纸页上的字迹泛着金光,\"可网里的鱼,从来不是唐军。\"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墨点,\"等他们主力全进了乱石山...就是收网的时候。\"
窗外的更鼓敲过三更,王敬之刚要说话,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吱呀\"被撞开,小厮浑身是汗,腰间的银鱼符晃得人眼花:\"夫人!
魏知古旧部...有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