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铺的密室地牢里霉味混合着血腥气。
萧照渊缓步走下台阶,火把的光亮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最里间的牢房里,南宫珏被铁链锁在墙上。他艰难的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秦太子,萧照渊?”
萧照渊示意侍卫打开牢门,踱步走到南宫珏门前。这位南宫家长子虽然狼狈,眼神却依然倔强,倒是让萧照渊高看他一眼。
“南宫公子。”萧照渊声音平静,“本宫来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南宫珏啐出一口血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背叛家族,背叛父亲,休想!”
“有骨气。”萧照渊不以为意,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南宫灼交给他的密信,“认得这个吗?”
南宫珏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扑过来,铁链哗啦作响:“你...你想做什么!”
萧照渊把玩着信笺,唇角勾勒起一抹笑意。他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侍卫走上前来。
“将密信拓印一份,正大光明的送到三皇子府上。”
南宫珏刚要说话,牢门外传来脚步声,贾诩缓步而来:“殿下,猎场已经安排妥当。”
萧照渊点点头,又看向南宫珏:“南宫公子,你说...若司徒睿得知密信交到了三皇子,他会怎么做?”
南宫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们...你们想借二皇子杀我父亲?!”
贾诩看向南宫珏:“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不仅要借司徒睿杀南宫灼,更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网打尽!”
南宫珏剧烈挣扎起来:“二皇子不会中计的。”
“若是你父亲刺杀司徒睿呢?”萧照渊俯身,在南宫珏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人在极度愤怒和悲伤时,最容易犯错。”他直起身,冷酷的补充道,“断他一指,送给南宫灼。告诉他,杀了司徒睿,就将他儿子还给他。”
南宫珏面如死灰:“你们...好毒。”
“彼此彼此。”萧照渊转身向外走,“比起南宫灼毒害我父皇,这还算仁慈了。”
贾诩跟随萧照渊走出牢房,身后传来南宫珏撕心裂肺的吼叫:“萧照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萧照渊头也不回:“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回到房间,萧照渊屏退左右,只留贾诩一人。窗外夜色如墨,一轮残月隐在云后。
“文和,计划可有疏漏?”萧照渊斟了杯茶推给贾诩。
贾诩接过茶盏,沉吟道:“唯一变数便是皇宫里的那位了,若他察觉异常...”
“无妨。”萧照渊冷笑,“楚帝巴不得有人替他除掉这两个人。”
贾诩点头:“卫庄与盖聂已经埋伏在猎场附近。南宫灼一旦动手,他们就会...”
萧照渊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此事交给你就好。”他望向窗外,“司徒静那边如何?”
“静公主还不清楚计划。”贾诩低声道,“不过...她明日被楚帝传召入宫用膳,恐怕...”
萧照渊眼中精光一闪:“楚帝起疑了?”
“未必。”贾诩摇头,“或许只是寻常父女相聚。但为防万一,我已经传信静公主,让她注意宫中动向。”
萧照渊沉思片刻:“暂时不要将猎场计划告诉她。”
贾诩欲言又止。萧照渊察觉:“文和,有话但说无妨。”
“殿下...”贾诩斟酌词句,“您对静公主....似乎格外信任。”
“我们目标一致而已。”
“仅此而已?”
“文和,你到底想说什么?”
贾诩躬身:“臣多言了。只是...政治联姻一事,还望殿下三思。”
“此事休要再提。”萧照渊急忙打断,“大业未成,何谈儿女私情。”
贾诩刚要说话,莫影匆匆而来:“殿下,南宫府去送信的人回来了。东西已经送到,南宫灼...反应比较激烈。”
萧照渊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有多激烈?”
“当场吐血。随后闭门不出,但是暗地里已经调集了三十名死士。”
“很好。”萧照渊转身,“让他再煎熬一日。后日猎场,一切自见分晓。”
窗外,乌云彻底遮蔽了残月。帝京的夜,似乎更加的黑暗。
翌日,养心殿内鎏金兽炉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司徒静端坐在绣墩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股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静儿,尝尝这个。”楚帝将一块水晶糕推到司徒静面前,宽大的龙袖扫过桌沿,“御膳房新研制的,用了南海进贡的椰糖。”
司徒静指尖在袖口的遮掩下微微发颤:“谢父皇。”
她小口咬下糕点,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半分滋味。自从踏入宫门那刻起,她就感觉今日的召见非同寻常。楚帝虽然依旧那副慵懒模样,眼底却藏着某种令她不安的东西。
楚帝靠在龙纹软枕上,陈美人如蛇般缠在他身侧,一双玉手正在为他揉捏肩膀。
“静儿近来可好?”楚帝随意问道。
司徒静心头一跳,“回父皇,女儿一切安好。”她垂眸答道。
楚帝‘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抬起陈美人下巴:“爱妃,你昨日觉得有趣的那件趣事,不妨也说给静儿听听。”
陈美人掩嘴轻笑,腕间金镯叮当作响:“陛下说的是那猎场的事吧?”她转向司徒静,眼中闪烁着一丝戏谑,“听说明日西山猎场有场好戏呢。”
司徒静手中银筷‘叮’的轻触到磁盘。她立马稳住手腕,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猎场?女儿愚钝,不知娘娘何意。”
楚帝突然大笑,一把揽过陈美人的纤腰:“瞧你把静儿吓得!”他转向司徒静,眼中却毫无笑意,“不过是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猎场有猛虎伤人,爱妃觉得有趣罢了。”
猎场,明日,猛虎。这分明是楚帝在暗示他知道些什么。
“父皇日理万机,还做如此清晰的梦,实在辛苦。”司徒静强迫自己露出一丝浅笑,“不如让太医开些安神的方子。”
楚帝目光陡然锐利,如刀般刺向司徒静。那一瞬间,那个荒淫无度的昏君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帝王。
“静儿啊...”楚帝缓缓坐直身体,推开陈美人,“你可知,为何朕这些年独宠你二哥?”
司徒静心跳如鼓,面上却不露分毫:“二哥才干出众,自然深的父皇青睐。”
“才干?”楚帝冷笑,“他若有你一半聪明,朕也不必如此操心了。”他突然倾身向前,“朕宠他,是因为他蠢得恰到好处。野心写在脸上,阴谋摆在明处,这样的儿子,好掌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