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盼儿恨恨道:“虽然钱婆子害死奴婢的孩子,但她到底也不是主使,主使之人是高夫人,始作俑者是三公子,他们二人才是罪魁祸首。奴婢偷了令牌,是想有机会再潜回来,才好算账。”
这符合慕琋所了解的曹盼儿的个性,不过还是只能一叹:“唉,你想的太简单了,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是不容易,但奴婢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独只剩下这条命,奴婢要活着,也不怕等,总有一天能等到机会。”曹盼儿满眼倔强,说完突然从地上起身,抱着手臂往前膝行两步,一个头磕在地上,“世子,奴婢请求世子收留奴婢。”
“收留你?为什么?”慕琋想不出任何放曹盼儿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的理由。
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曹盼儿痛恨西院,的确跟她是一个战壕,可是曹盼儿知道她的身份秘密,其个性固执、倔强、决绝,又实在不可控。
曹盼儿左臂脱臼,这一动又痛得脸色煞白,强用手臂艰难支撑抬起头来:“母亲当初告知奴婢世子的秘密,曾告诫奴婢,绝不可用此事谋取任何好处,除非万不得已保命之时,以世子为依仗。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如今还活着就是依仗世子,奴婢活着,已生无可恋,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唯独是为了报仇。可是奴婢还能活着,还能报仇,也是依仗世子,因此奴婢愿在世子身边为奴为婢,报答世子万一。”
“你为了报仇而要活下去?就那么恨吗?”慕琋同情曹盼儿的遭遇,也理解她的动机,但仅仅凭借仇恨而活下去,就不能赞同。
曹盼儿不知是因为忍耐手臂疼痛还是想到了仇敌,双眼潮红:“如今奴婢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亲无故,活着本已无任何念想,但这一切都是高家害奴婢如此。奴婢就是死也不甘心。”
“你要知道,我就算收留下你,也是不能让你报仇的,至少现阶段不能。更何况你那位师兄鲁曹乃是王上要杀鸡儆猴,这个仇你又如何去报?”慕琋此前就怕曹盼儿疯狂举动会连累自己。
究其根本,慕琋不在乎曹盼儿是否能报仇,甚至她与西院矛盾,主要就来自于西院总是想戳穿她的身份,否则谁愿意结仇结怨。
曹盼儿目光坚定:“奴婢落得今日是三公子所为,奴婢与师兄的孩子没了,是高氏夫人所害,至于师兄……这笔账究其根本还要算在高大司马头上,若非他禁卫军抓捕执意陷害,硬冤枉师兄等人,师兄也不会铤而走险。”
高权这个大司马手握禁卫军,不仅负责墨阳还负责墨阳周边的防护安全,此次先皇尸骨被盗和王陵破坏之事,责任就落在高权头上,他为了交差无所不用其极,也在意料之中。更何况这一次抓了逃奴,还得了一个曹盼儿,牵扯到金方君府。
“唉……”没想到曹盼儿倒还算是个恩怨分明的,慕琋不禁叹了一声。
曹盼儿再次求肯:“奴婢求世子收留,保证绝不会为急于报仇而连累世子,奴婢愿意等,等到有机会的那一日。”
慕琋还是不想留下曹盼儿,但也的确不想再杀人,于是又问:“你说你在世界上已经是孤身一人,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知道我的秘密,我现在若是杀了你会更省事儿?”
“是,奴婢知道。”曹盼儿出奇平静。
慕琋一时想不出如何安置曹盼儿才好,又把问题问得更露骨:“你可有把金方世子是女扮男装之事再告知旁人或者给自己留个保险?”
曹盼儿目光坦诚:“没有,甚至鲁曹师兄那里也没提过半个字。”
“哦?你这么回答不怕我就此灭口?”慕琋跟着问。
曹盼儿似乎早就想好了什么:“世子若是不放心自可灭奴婢的口,不过想必世子身边那几个贴身侍婢也是知道世子的秘密吧?世子若是不担心她们有一天会泄露秘密,那就也不必担心奴婢,并且奴婢有一样是她们做不到,而奴婢能做到的。”
“哦?那是什么?”慕琋一时没绕过弯。
曹盼儿直言:“奴婢熟悉西院,痛恨西院,想必世子也同样如此。世子现在明面上不能对西院如何,但总有一日需要有人动手的时候……奴婢愿意是那个肝脑涂地的人。”
“我非嗜杀之人,与西院矛盾皆因对方挑起,前两次嘛……那也都是‘意外’。”慕琋说的是实话。
她有自己的目标,只要西院不妨碍她,她是绝对不愿意招惹更多的。
这样一想不如死了曹盼儿的心,因此道:“若是没有那一日呢?你还想求我收留吗?”
曹盼儿果决:“是,奴婢若无世子依仗,恐怕也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是连最后报仇的机会也没有。”
“我?为何一定是依仗我?”慕琋就没想明白。
曹盼儿明显是已经思虑周详的:“事到如今,奴婢出了这个门,恐怕无论是高家还是君侯都不会放过奴婢。”
“君侯?”慕琋装个傻。
渣爹慕桢自然是早就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但没想到曹盼儿不但料到,还这么直白讲出来。
曹盼儿又死咬下唇似下了个决心:“奴婢求世子收留,愿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只效忠世子一人,为表忠心,奴婢愿意交代一切,包括君侯的事情。”
“嗯?君侯什么事情?”慕琋不解。
曹盼儿始终得不到慕琋松口,也就豁出去一搏:“只要世子肯答应庇护奴婢,奴婢就愿说出君侯始终瞒着世子之事。”
“嗯?”慕琋越发好奇,“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君侯特地瞒着我,而你却知道的呢?”
曹盼儿信誓旦旦:“奴婢已经山穷水尽,绝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诓骗世子。”
慕琋一直觉得金方君慕桢与原主有隔阂,也就等于一直有事情隐瞒她,因此并无多少迟疑:“好,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是你说的事情无关轻重,或者我已知晓,那又怎么说?”
“那么奴婢任凭世子处置。”曹盼儿也是豁出去了。
“很好,你说吧。”慕琋不自觉身体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