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不识好歹?难不成你要杀了我?”
顾雪染冷冷地望着萧衍衡已经气得扭曲的脸,淡淡地道。
春华的脸色,已经吓得惨白。
“侯爷.....不要啊!”
她哀求着看向萧衍衡。
顾雪染望向春华,淡淡一笑,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春华,不要求他。”
“小姐......”春华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眼泪却已经从眼眶中滑落了。
她不想小姐就这么死去。
小姐才不过二十岁而已!
顾雪染没哭。
只是无比平静地望着萧衍衡。
没有求饶。
没有怒斥。
没有交流。
就好像萧衍衡不过就是一棵树、一块大石头。
萧衍衡被顾雪染这个把自己当作一件无关紧要东西的眼神,给刺激到了。
“三年了,你的心里,难道从来没有过我?”
萧衍衡记得,他十八岁那一年,第一次看到顾雪染时,顾雪染那一双清澈的双眸里,明明有完完整整的自己。
此时,再看顾雪染,只会觉得无比陌生。
眼前的女人,眉眼清冷,望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就是一个无关的人。
萧衍衡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发白。
院子里,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春华甚至不敢大气喘。
好半晌,他才轻轻冷笑。
“好啊,既然你觉得合理,那就离!”
说完,他拂袖而去。
望着萧衍衡远去的背影,顾雪染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过两天,顾雪染终于知道,萧衍衡为什么松口放她走了。
原来,短短这两天时间,她决意要与萧衍衡和离的消息,已经遍布整个盛京。
“他们说小姐,冷心冷肺,侯爷为了您休掉了最宠爱的姨娘,你还是要和离!”
“他们还说小姐,不守妇道,对着自己的丈夫拿乔!”
“甚至还说,你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敢娶您。说您太过离经叛道,夫君已经如此妥协了,您还如此不依不饶。说您,实在是不识抬举!”
春华、秋实,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两天关于顾雪染的传闻。
两人越说越气。
顾雪染却非常平静。
她早就知道,萧衍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小姐,侯爷这么到处传你的流言蜚语,明摆了就是败坏您的名声,不让您再嫁。”
秋实心疼地看向顾雪染。
顾雪染却是微微勾唇,平静地翻阅手中的账册。
“他要怎么诋毁我,那是他的事情!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嫁不出去,我自然有我的谋生之道。我更不会靠着男子才能过活。”
“小姐,侯爷......侯爷,这是要把您逼上绝路吗。”秋实哽咽,眼泪禁不住从脸上滑落。
顾雪染安慰道:“莫怕,天大地大,难道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吗?”
春华抹了抹眼泪。
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我们家小姐就算是没有侯爷,也可以活得很好!”
秋实也受到了鼓舞。
“以后无论多么危险的路,我们都陪小姐一起走!”
望着春华、秋实坚定的眼神,顾雪染眼眶不禁一热,眼睛酸涩。
“你们也到了年纪,何必跟着我吃苦呢。”
春华秋实互相看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小姐,我们跟着您不觉得苦!”
顾雪染转过头,哽咽。
东西收拾完毕,装好马车后,顾宇杰站在侯府的后门等着。
顾雪染在春华、秋实的搀扶下离开了院子。
就在这时,萧衍衡的小厮走了过来,拦住了主仆三人的去路。
“少夫人,侯爷说了,你若是要和离,要过三关。”
春华、秋实一听,瞬间脸色一变,紧张地护住了顾雪染。
“休想伤害我们家小姐!”
小厮拱拱手,动作十分敷衍,脸上也露着不恭敬。
“哼,侯爷说了,若是这三关过不了,夫人休想走出侯府半步!”
春华到底还是那个暴脾气。
率先站出来,指着小厮骂道:“真是欺人太甚,我们家小姐有陛下的圣旨,你们还敢阻拦?莫不是要抗旨?”
小厮承了个诺,起身,脸上带着笑道:“侯爷说了,他不算是抗旨。他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少夫人什么时候过得了这三关,那侯爷就什么时候放人,绝对不会食言!”
“你?!”秋实胸口剧烈起伏,刚想开口也骂。
却被顾雪染拦住了。
“春华、秋实,你们且退下。”
春华、秋实看到顾雪染眼神坚定,似乎有了主意,便不敢再拦着,只能福了福身后退。
顾雪染唇角噙着冷笑,走到了小厮面前,“说吧,侯爷说的三关,是哪个三关?”
小厮拱拱手,敛了敛方才嚣张的气焰,恭敬地道:“回禀少夫人,这三关,就是写血和离书、割发、踩火盆!”
“怎么?!”春华、秋实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诧之声。
“你们侯爷实在欺人太甚,这三关哪是和离的三关?那简直是吃人血肉的三关,侮辱人的三关!”
秋实几乎是哭着说出这番话的。
小厮故作为难,“小的只是按照侯爷的指示做事,两位姐姐莫要为难小的!”
顾雪染伸手拦住了春华、秋实她们。
向前一步,冷着脸毒地小厮道:“好,既然侯爷要如此为难我。那这三关,便在侯府正门过可否?”
“这......”小厮有些为难。
不一会儿,小厮拱手,“那我去回禀侯爷。”
“快去吧!”顾雪染挥手冷声吩咐。
小厮不敢耽误,快步去和萧衍衡回禀。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小厮很快恢复了。
“侯爷说,可。”
侯府大门摆出的和离阵势,惊动了附近的老百姓。
许多人站在侯府门口,张望,等着看热闹。
“听说,顾雪染要和侯爷和离。”
“侯爷说了,除非顾雪染能够过了血书、断发、燃红炭这三关,才会放人走!”
“这....不是要人命吗。那顾雪染还要和离吗?”
围观的百姓,不由得纷纷叹息。
有人提出了疑问。
“顾雪染到底是有多恨侯爷,才会这么毅然决然地要和离?”
“哎,你们快看啊,顾雪染走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袭青衣的顾雪染走了出来。
她眉眼清冷,淡淡地望向了众人。
紧接着,侯府的小厮,有人拿来了一张白纸,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在确定看到这一面纸张都是白色之后,才递给了顾雪染。
顾雪染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色的纸,眉头都不皱一下,咬破了手指。
殷红的血,涌出的那一刻,她在纸张,迅速地在白纸上写下了和离两个字!
力透纸背!
还残留着血的腥味!
围观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顾雪染已经大步朝着门外跨了一步。
小厮也跟了过来,递给了顾雪染一把锋利的剪刀。
顾雪染接过后,眼睛没眨一下,抓起自己垂在肩膀上的一缕黑发,一刀剪了下去。
乌黑的青丝,随即从身体脱离。
顾雪染却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把那一撮黑头发,交给了小厮,释然一笑。
“告诉侯爷,此生夫妻恩义义绝。希望永生永世不再见面!”
小厮闻言,脸色不禁一变。
他缓了缓神,眼里一片复杂。
他咬咬牙,挥手叫人拿来了火盆。
“少夫人,这火盆里的木炭烧得火旺,您这一踩下去,可会烫伤你的脚!”
“这不用你关心,起开!”顾雪染冷笑着,朝着火盆走过去。
围观的百姓看着烧得通红的木炭,一个个皱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有胆小的,甚至转过头,不忍去看这残忍的画面。
春华、秋实已经开始呜咽不已了。
顾雪染却是觉得一派轻松。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
她脱下鞋,即将踏入火盆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
有人喊:“摄政王穿着大红衣服,正快马赶来,闲杂人等,快快让开!”
有知情人喊:“摄政王十里红街,好像要娶哪家姑娘?”
“是谁家那么好运,能够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不知道。”
顾雪染循声望去,突然看到一抹红影冲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横空抱起。
待看清是那一张熟悉的俊脸,顾雪染不禁皱眉。
“宋玉?”
“我说过,我会来娶你,就是今天!”
宋玉微微勾唇,抱着顾雪染上了马。
前面有顶盔掼甲的士兵开路,围观的百姓,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萧衍衡得知有人来抢顾雪染,忙奔了出来,正要阻止,却看到了宋玉。
“宋兄怎么会是你?”
王忠冷声呵斥。
“大胆,竟然敢直呼摄政王名讳,找死!”
萧衍衡双腿一软,缓缓跪下。
“宋.....你竟然是.....”
一记军鞭狠狠挥下。
萧严衡一个趔趄,双膝跪倒在地。
“侯爷,多谢你的承让。今天,我就把我的女人和孩子,接回王府了,哈哈哈!”
话落,宋玉挥动马鞭,带着顾雪染扬长而去。
萧衍衡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一甜,扑哧也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后,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
大盛乾坤十五年。
发生了三件大事。
大盛大乾皇帝第二次废掉太子。
太子搜刮民脂民膏,贪污赈济钱粮和将士抚恤金的事情东窗事发,引起了大盛百姓的愤怒。
皇帝不得不废掉他。
第二件大事,是摄政王死而复生,阻止了九皇子弑父夺位的阴谋。
第三件大事,是摄政王迎娶了顾家二小姐。
世人发现,曾经那个冷脸的摄政王,以前经常是朝堂、沙场一条线。
娶了顾雪染之后,天天腻在王府里。
皇宫里的皇帝唉声叹气。
“哎,我这个弟弟啊,爱江山不爱美人啊!”
孩子会跑了。
顾雪染劝摄政王要关心朝廷大事。
摄政王抱着孩子嬉闹。
“本王就是要天下人知道,我啊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他顿了顿,对着顾雪染深情地道:“只有如此,我们一家人才会平平安安。”
顾雪染一怔,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