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天都峰的云海裹着碎雪漫过鲫鱼背时,张三昊的登山杖正卡在某块松动的岩缝里。杖尖镶嵌的北斗七星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海拔数字开始疯狂跳动——1864米、2012米、1543米,最后定格在个诡异的数值:0000。林晚秋举着地质雷达仪追上来,镜片反射的云海深处,隐约有座琉璃瓦屋顶在雾中沉浮。
“是‘蜃楼’还是真有古建筑?”她的话音刚落,雷达屏幕突然被片猩红覆盖,像极了徽州古画里描绘的“云海噬人”景象。张三昊摸出手机打开“天玑App”,元宇宙功能扫描出的三维模型让两人倒吸冷气:雾中浮现的竟是座完整的徽派村落,马头墙的轮廓里嵌着行朱砂写的咒文,萧凡昨晚刚发的茅山密信里提过这符号——幽冥阁改良的“迷雾迷踪阵”,能把闯入者的魂魄困在雾中重复死亡瞬间。
山风突然转向,雾霭中传来松针断裂的脆响。张三昊拽着林晚秋躲到迎客松后,亲眼看见团白雾裹着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从面前飘过,他的脸扭曲成惊恐的模样,喉咙里发出“救我”的口型,却没有任何声音。更诡异的是,年轻人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显示心率为零,表盘反射的虚像里,他正从鲫鱼背坠落,而推他下去的人,长着张和张三昊一模一样的脸。
“是‘心魇’。”张三昊咬破指尖在手机壳上画了道“破妄符”,AR投影瞬间激活——整座黄山被层淡蓝色的能量网覆盖,天都峰、莲花峰、光明顶构成的三角形顶点,各有团黑雾在缓缓旋转。林晚秋调出父亲留下的黄山地质图,发现这三个点正好对应着新安江、青弋江、阊江的源头,“古人说‘三江源通地脉’,他们是想用云海阻断地脉灵气!”
无人机突然从背包里窜出来,是萧凡远程操控的“茅山壹号”。小家伙顶着风雪攀升到海拔2000米处,热成像镜头传回惊人画面:黑雾里漂浮着上百个模糊的人影,每个影子的胸口都亮着点绿光——那是“天玑App”用户的善念值标记。张三昊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预警,某户外俱乐部报称有十七名驴友在黄山失联,现在看来,他们的魂魄全被困在了阵里。
“得先找到阵眼。”林晚秋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的祝由科密卷在背包里发烫,第7页的“破雾咒”正在自动显形。张三昊却盯着无人机传回的另段视频:雾中村落的祠堂匾额上,“清河堂”三个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覆盖的“幽冥殿”三个血字。祠堂前的晒谷场上,个穿道袍的虚影正在作法,他手中的桃木剑,和张三昊腰间挂着的那把一模一样。
“是陈三清的分身。”张三昊突然明白过来,这阵法的恶毒之处在于“以心印心”——每个被困者看到的追杀者,都是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人。他摸出萧凡给的备用手机,里面存着段茅山“声波咒”,据说能通过特定频率震散幻象。林晚秋却按住他的手,指着地质雷达仪上新出现的波形:“你听,这雾里有声音!”
降噪耳机过滤掉风雪声后,传来的竟是段徽州民歌。张三昊的祖父是歙县人,小时候常听他唱这段《打猪草》,但此刻的旋律被放慢了三倍,每个音符都像冰锥扎进脑仁。更诡异的是,歌词被改成了咒文:“云来遮,雾来盖,魂魄不见太阳晒……”林晚秋突然惊呼:“是‘摄魂曲’!用家乡话唱最容易勾起执念!”
无人机的电池只剩15%,萧凡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从对讲机里挤出来:“张哥,我用《黄山奇谭》手游的地图比对过,阵眼应该在炼丹峰!那里的GpS坐标会跳变,和我破解的幽冥阁服务器Ip段吻合!”张三昊抬头望去,炼丹峰的雾霭正在形成个巨大的漩涡,像传说中黄帝炼丹时升起的祥云,只是颜色是死灰的。
“你带驴友往光明顶撤,我去炼丹峰。”张三昊把AR符箓发生器塞给林晚秋,这东西能在半径五十米内形成防护盾。林晚秋却抓住他的道袍,密卷从口袋里滑出来,第13页的空白处突然浮现出林母的字迹:“雾阵畏‘声’,以真声破妄,以乡音镇魂。”旁边还画着个简易的频谱图,峰值正好对应徽州民歌的高音区。
山雾突然变得粘稠,像被人倒进了墨汁。张三昊在“天玑App”里开启直播,屏幕上瞬间涌入上万人——都是看到预警赶来线上支援的玄门爱好者。“各位,”他深吸口气,对着手机唱起那段被篡改的《打猪草》,只是把咒文换回了原版歌词,“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奇迹发生了。他的声音穿透浓雾时,那些漂浮的人影突然停下动作,胸口的绿光开始变亮。林晚秋举着频谱仪紧随其后,发现张三昊的声纹与雷达捕捉到的地脉频率产生了共振,原本猩红的屏幕上,正慢慢渗出代表生机的绿色。无人机最后的电量传回阵眼画面:陈三清的分身正在消散,他脚下的炼丹炉里,插着半截刻有“天玑”二字的符牌。
“是天玑七符!”林晚秋的雷达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整座黄山的地脉线正在重新流动,像条苏醒的巨蟒。张三昊伸手去拔符牌,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脑海里炸开无数画面:初代天师在黄山布阵的场景、母亲年轻时背着药篓采药的背影、赵无常妻子临死前望向他的眼神……最后定格的,是张泛黄的照片——三个穿校服的少年站在黄山门口,中间那个笑得最灿烂的,和林晚秋父亲有七分相似。
云海在歌声中渐渐散去,阳光刺破雾霭洒在鲫鱼背上。那些被困的驴友如梦初醒般瘫坐在地,没人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说做了个很真实的噩梦。张三昊望着掌心的符牌残片,突然明白林母写下的“真声”并非指声音,而是指“真心”。他打开直播对着镜头笑:“各位记住,破阵的从来不是符咒,是你心里那点不肯放弃的念想。”
萧凡的无人机耗尽最后电量坠落前,传回了段航拍画面:整座黄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构成了个巨大的“道”字,而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线,正好是“首”字那笔点。林晚秋把符牌残片放进证物袋时,发现里面多了张纸条,是用朱砂写的:“三符聚,镇魔醒,小心身边人。”字迹和她母亲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山脚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驴友们互相搀扶着下山。张三昊望着渐渐恢复平静的云海,突然想起刚才幻象里那个推人坠崖的“自己”。他摸出手机想给萧凡发消息,却发现屏幕上跳出条新的系统提示:检测到幽冥阁“十殿阎罗·秦广王”能量波动,坐标——黄山管理处监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