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从左肩进右腹出,贯穿伤。伍千里当过八年侦察兵,你们说他偷粮拒捕?”他的声音越来越冷,目光扫过田主任骤然变色的脸,“偷粮贼会迎着枪口往前冲?会把子弹留在体内?”
田芳突然挣脱哥哥的怀抱,瘦小的身影直直冲到田主任面前:“我看到了!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用枪指着伍叔叔!他说要去揭发你们倒卖救济粮,然后...然后...”少年哽咽着说不下去,田芳跌跌撞撞跑过去,兄妹俩抱在一起哭得浑身发抖。
院外不知何时聚满了村民,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进来。周卫国将忠犬与伍千里并排放在一起,从口袋里掏出半枚徽章,轻轻放在战士掌心。土狗的前爪还保持着扑向主人的姿势,嘴角凝固着一抹释然的弧度。
“你知道,当年在朝国战场,伍千里替多少挡过子弹?”周卫国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现在他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连条狗都不如。”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过田主任:“你说我踢死你的狼狗?好,我这双手今天就再脏一次!”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分开众人,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愤:“田万年!你把救济粮卖给粮贩子的账本,在我手里!”老人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本子,“还有那天夜里,你带着人闯进伍家的录像,我全录下来了!”
田主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乱地后退,撞到身后的保镖。周卫国趁机欺身上前,一记直拳狠狠砸在他鼻梁上。鲜血飞溅间,田主任惨叫着摔倒在地,墨镜碎裂,露出眼底的惊恐与慌乱。
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恍惚间,周卫国仿佛又看见那只土狗,摇着尾巴,追着主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血色的夕阳里。
周卫国拭了拭逐渐湿润的眼眶,一把揪住田万年胸前衣服,拖着他就向下一个烈士的家走去。他要让这田主任看看,他的一系列操作,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让多少烈士蒙冤?田万年涨红着脸拼命挣扎,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上,鳄鱼皮鞋在地上徒劳地蹬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放开!我警告你,袭警是要判重罪的!”回应他的只有周卫国愈发冰冷的眼神,以及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唾骂声。
两个孩子小跑着跟在身后,田娃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叔叔,王爷爷家也被他们搜过!说是藏了‘反动标语’......”话音未落,周卫国突然停在一处坍塌的院墙前。断壁残垣间,野蒿疯长到齐腰高,破碎的相框半埋在泥土里,照片上穿军装的青年笑容灿烂,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功勋老兵王德顺。
“为什么,他们的家里都这样破败?”一股无名之火,在周卫国心中涌动,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最终全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上个月,他们说王德顺私藏军火。”人群中一个佝偻的老妇人颤巍巍站出来,布满皱纹的脸淌着泪,“十几个人踹开家门,把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按在地上......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村口的枯井里......”她泣不成声,旁边几个村民红着眼眶替她说完:“他们非说是畏罪自杀!可德顺叔连杀鸡都不会!”
田万年突然剧烈扭动起来,肥硕的双下巴因恐惧不停颤抖:“那是他自己心虚!跟我没关系!”周卫国反手将他掼在墙上,青砖瞬间迸裂出蛛网状的裂纹。“心虚的是你们!”周卫国扯开王德顺家残破的窗帘,露出墙上用红油漆涂抹的“反革命”字样,“当年他在战场上用身体挡炮弹的时候,你们这些蛀虫还在穿开裆裤!”
暮色四合时,一行人来到李长贵的老屋。木门虚掩着,霉味混着中药气息扑面而来。堂屋中央,褪色的“人民英雄”锦旗蒙着厚厚的灰,墙角堆着没吃完的降压药和皱巴巴的诊断书——这位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因交不起“管理费”被断了水电,最终在寒冬里病逝。
“他儿子想把老爹的军功章卖了换钱买药。”邻居大叔哽咽着掀开炕席,露出藏在下面的军功章,“田主任带人来抄家,说这是‘资本主义残余’......”田万年瘫坐在地上,额头冷汗浸透了稀疏的头发,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正在撕开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将一桩桩血案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
当周卫国来到最后一户烈士家的铁门时,月光正好照亮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穿警服的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那是缉毒英雄赵志远的遗照。半年前,赵志远的父母因拒绝签署“拆迁协议”,被人半夜泼汽油,如今二老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这些军功章,这些锦旗,”周卫国抓起一把沾满灰尘的奖章,金属碰撞声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在你们眼里不过是换钱的破烂!可它们是用命换来的!是龙国的脊梁!”他猛地转身,将田万年的脸按在赵志远的遗照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被你们逼死的英雄!”
远处传来警笛声,闪烁的红蓝灯光穿透夜幕。周卫国松开手,田万年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都是上头的命令......”人群中爆发愤怒的吼声,几个烈士家属冲上前要动手,却被周卫国拦住。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奖章一枚枚拾起,月光洒在他布满伤痕的手上,映出勋章上永不褪色的光芒。
“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周卫国将整理好的奖章放在遗照前,转头看向两个孩子,“记住这些名字,记住这些故事。只要还有人记得,英雄就永远不会蒙冤。”
“我是警察局长赖长星,请放开田主任,他有罪,自有龙国法律审判,还请不要动用私刑。”
对周卫国抓捕田万年的行为,赖长星明显感到不悦,他是一个古板的人,对周卫国这样越俎代庖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也影响了他们的权威性。
周卫国猛然抬头,双目如电,看向赖长星,冷声质问道:“你有什么样的资格,说这样的话?田万年迫害这些烈士的时候,你在那里?你的法律,难道只是针对平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