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河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股恶臭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裤子的湿热,脑子里只剩下陆左那句平静的问话。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世上最恶毒的诅咒还要让他恐惧。
秦家。
这两个字,曾是他在江晋市横着走的底气,是他眼中能压死一切的泰山。
可现在,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天河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语无伦次地摇头,试图撇清关系。
他不敢说。
说了,得罪了秦家,他赵家一样是死路一条。
不说,眼前这个魔鬼,立刻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陆左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那只刚刚踩死傅红雪的脚缓缓抬了起来。
这个动作,比任何威胁都有效。
“我说,我说,我说。”
赵天河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喊了出来。
“是,是秦家,是上京秦家的秦啸天。”
“是他让我们针对柳家,我们遇到了柳苍玄那个废物,得知他也要报仇,对付柳家,我们就听他的,让他承担这个恶名。。”
“秦家说,威龙商会没了武爷就是一盘散沙,他们要从江晋市撕开一个口子,把你们的产业一点一点全部吃掉。”
“柳家就是他们选的第一个目标,他们要杀鸡儆猴。”
“陆爷,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赵家只是被他们推到台前的一条狗啊。”
赵天河声泪俱下,拼命地磕头,把光洁的地板磕得砰砰作响。
大厅里,那些还清醒着的宾客,在听到“上京秦家”四个字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那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是跺一跺脚,整个华国都要抖三抖的顶级豪门。
他们看向陆左的眼神再次变了。
这小子是强得不像人。
可他再强,能强得过一个国家级的豪门吗?
他杀了秦家派来的人,毁了秦家的布局,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已经不是狂了,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挑战一头史前巨兽。
“原来是他们。”
陆左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想起了在天悦酒店,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秦啸天。
也想起了在军区医院,那个对自己宣誓效忠的龙战。
秦家。
在他眼中,早已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
陆左看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赵天河,声音平淡。
“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赵天河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绝望。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为,为什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
“因为。”
陆左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寒芒。
“我讨厌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话音落下。
他不再看赵天河一眼,转身朝着柳芊芊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而在他身后。
赵天河那双因为极致恐惧而暴突的眼球,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瘫了下去。
七窍之中缓缓流出了乌黑的血液。
他死了。
死于心脉寸断。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那个缓缓走向柳芊芊的背影。
杀人。
对他而言,好像真的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恐惧、敬畏、惊骇。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中交织。
他们看向陆左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嘲讽。
只剩下了如同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柳芊芊也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男人,那个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如天神般降临的男人。
那双早已如同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重新泛起了一丝波澜。
水雾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凝聚。
她想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却又觉得自己的身上沾满了屈辱和污秽,不配去靠近那道光。
方媛和柳元恺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陆左。
震撼、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这个他们曾经以为只是个有前科、冲动易怒的年轻人。
在今天,用一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颠覆了他们所有的认知。
就在陆左走到柳芊芊面前,伸出手,想要擦去她眼角那滴即将滑落的泪珠时。
吴子轩突然快步上前,凑到陆左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神情紧张地说道:
“少主,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左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
也就在这时。
“吱嘎——”
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从酒店外密集地传来。
那声音整齐划一,不带一丝杂乱。
仿佛有无数辆车在同一时间停在了酒店的门口。
紧接着。
一阵沉重而又有节奏的脚步声,如同战鼓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宴会厅迅速靠近。
那脚步声太多、太密。
仿佛有千军万马将整个帝豪大酒店都包围了起来。
大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难道是秦家的人这么快就杀过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如同擂响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大厅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杀的宾客们,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年轻人身后缩了缩。
似乎只有靠近他,才能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柳芊芊那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俏脸也再次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左的衣角,那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陆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的目光平静地望向了那扇早已破碎不堪的大门。
他倒想看看。
在这江晋市,除了秦家那几条杂鱼,还有谁敢来招惹他。
终于。
在一片死寂的等待中。
数十个穿着黑色中山装、面容冷峻、身上带着一股铁血气息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如同标枪一般分列两旁,站得笔直。
那股沉默却又充满压迫力的气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紧接着。
一个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衣、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几分和煦笑容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