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最后,云伍德一家租了村里一户人家的老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自从村民跟着云岫种菜种粮后,钱袋子鼓了起来,很多人家修缮了房子,更有人嫌弃原来的宅基地小,重新购置宅基地建了新房,于是就有了空闲下来的老房子。
一家人人还来不及收拾,就坐在一起消化今天听到的消息。
“那丫头怎么会是郡主?”钱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当年她从苗氏手上抢走了男人,一直引以为豪。今天回来,得知苗氏母子都去了的消息,她还觉得自己果然比苗氏有福气。可如今,苗氏的孙女竟然被封为郡主。而她的儿孙,却败光了家产,害得一家人要回到这个山沟沟看人脸色。
“娘,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齐州城吃过的红薯,据说是一位农女种出来的,后来这位农女就被封为郡主,会不会就是这个丫头。”说话的是云绍的妻子江氏。
她的话提醒了钱氏,当初她还觉得皇帝有点儿戏,封一个农女为郡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要是这么喜欢封赏,怎么不封她家的孙女,起码比一个农女拿得出手,好歹她的孙女还识文断句呢!
当然,她的心思不敢表现出来,否则只会引来别人的嘲笑。
“爹娘,她既然是郡主,那我们不就是郡主的亲人,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在宁州府横着走了。”云绍有些兴奋地道。
其他人都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今天闹这么一出,那丫头对他们是什么态度,难道他还看不出,怎么还想这等好事?
“爹,你省省吧!”云萝打断了云绍的幻想。今天她全程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云岫身上。
在云岫没有回来前,她也以为自己有机会住进那座漂亮的房子,初到乡下的排斥感这才收了几分。可还没高兴多久,正主回来了,而且对他们一家十分厌恶。
说实话,看到云岫的那一刻,她是难以置信的。在她的观念里,乡下丫头都是粗布烂裳、土里土气的,哪里比得过她这种在城市长大的女子。
可云岫与她想象中的农家女完全不一样,不仅衣着不凡,更让她吃惊的是浑身散发的气质。那种气质她说不来,但她不得不承认,就是她见过的知府家小姐也不具备,这让她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你这丫头,怎么跟爹说话的?”云绍有些恼羞成怒,被自己的女儿说教,就算在场的都是家里人,他也感觉面子上过不去。
“萝儿说的没错,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那些心思收一收,否则连这里咱们也待不下去。”钱氏呵斥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一家也不可能被逼着回到这个破地方。
当年云伍德将自己分得的田产卖了,带着她离开了莲台村。也是他们幸运,在路上帮了一位富商的忙,得到他的照拂,从此就在齐州城安了家。后来又在那位富商的帮助下做起了小生意,这些年来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小有资产。
可惜,一切都被云绍给毁了。
云伍德抛弃了妻儿,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对于他与钱氏的长子,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也就养成了云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尤其是这些年的顺风顺水,更是让他对云绍的所作所为不甚在意,直到云绍闯下了大祸,他们一家不得不离开齐州城。
事情其实不复杂,就是云绍在青楼喝花酒时,与一位京城来的贵公子起了争执,他抄起酒壶就把对方的头砸破了。
贵公子哪里肯善罢甘休,当即就将他送进了大牢。云伍德这才慌了,他上下打点,可惜没有人买他的账。
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到了当初那位富商的头上。那位富商答应帮忙,但他们的交情也到此为止。
也不知道那位富商疏通了什么关系,云绍是被放出来了,可他们家却几乎耗尽了所有家财,还被赶出了齐州城。
云伍德本想换个地方另起炉灶,可家财已所剩无几,又没了贵人帮助,困难可想而知。再加上如今全国大部干旱,到处乱得很,他们一无资产,二无人脉,到哪里都混不开。
最终,一家人只能灰溜溜回到莲台村。
“爹,那咱们往后怎么办?”云迢有些弱弱地开口。与别家宠爱幼子不同,在云家,长子得到了父母几乎所有的关注。身为老二,云迢只能捡云绍不要的。多年下来,也就养成了有些懦弱的性子。
云伍德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外面世道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买几亩地种着,总归饿不死。”
“什么,要我种地?”云绍跳了起来,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什么苦,怎么可能去种地。
“那你还想怎样?有本事就离开这个家。”云伍德终于不再惯着这个儿子,家产都被他霍霍完了,如今他还嫌这嫌那,有那个资格吗?
眼看父子俩就要吵起来,钱氏连忙打圆场,“事情都这样了,我们就要接受。种田就种田,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村子里的人过得似乎都不错。”
经她一提醒,云伍德也想起了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来。
虽说自己离开了三十多年,村子有些变化是很正常的,可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不说那丫头那座大房子,毕竟她如今贵为郡主,有这个排场是可以理解的。
就说其他村民,以往脸上的愁苦再也看不到,每个人的眉头都是舒展的,似乎没有值得忧心的事。这可能吗?庄户人家不是一直都在为生计发愁?他也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年轻时才老想着外出闯荡。
“这里的房子比其他地方的好。”云迢的儿子云庆突然冒出一句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在场的大人都听懂了,他说的不是城里的房子,而是一路回来所见的破破烂烂的房子。
的确,莲台村的房子比其他村子的好太多了,他们因为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座大房子上,所以才忽略了其他村民的房子。
“这个村有古怪!”钱氏下了结论。
“娘,我出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江氏自告奋勇道。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积极打探消息,只是不想留在家里收拾屋子。
“好,那你去吧!老二家的,你把这个家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这么脏,怎么住人?”钱氏一边嫌弃,一边吩咐道。
云迢的妻子冯氏点头,她的丈夫不受重视,她在公婆那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地位,从来都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