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子被捆在刑架上,即便是昏迷过去,人也还是直挺挺地站着。
只是一段霜雪般白的脖颈软软垂下。
凌乱的发丝,垂落沈摧眼前,被奚月奴极微弱的呼吸吹动,轻拂在沈摧脸旁。
男人呼吸一滞,刚才身上难忍的热意瞬间散去。他刚才这是……在干什么?!
“奚月奴?”
沈摧伸手轻拍女孩脸颊。
碎发摇曳,奚月奴睫毛微微颤抖,到底不曾睁开眼睛。
沈摧心口微微一沉,紧接着剧烈地搏动起来。奚月奴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她曾经昏迷不醒,明显一线那时……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摧都不曾听到。直至人都到了身边,“王爷,咱们只有半个时辰……”
现在时候到了,王爷要问的话,也该都问完了吧?
来人强忍着不抬头,不敢看奚月奴。只压低声音劝沈摧:“恪王不知从何处得了信儿,已经在路上了。咱们不能被他堵在慎刑司里。”
不然,回头贵妃跟前,那恪王怕又有话说。
下属劝道:“王爷,咱们快走吧。”
“好。”
听得沈摧一口答应,下属刚舒了一口气。
“锵”地一声。
金戈交鸣的激响。
紧接着,“哗啦啦”一连串声响。
奚月奴身上铁索尽数滑落在地。人也软软地从刑架上跌落下来。
被沈摧稳稳接在怀里,打横抱起。
下属一愣,“王爷,这是要把侍妾主子送回牢房中去?”
沈摧:“开门。”
“王爷,这……”
“开门!”
下属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宗人府地下刑房幽暗窄长的走廊中,沈摧卸下猩红色披风,包裹住怀中躯体。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震,披风上金线绣成的睚眦神兽眼目映着微光,如活了一般,紧紧地纠缠住奚月奴身躯。
只剩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无声地垂下。
随着男人动作,摇摇晃晃。
下属跟在沈摧身后。
一层层登上楼梯。
却不想,沈摧行到奚月奴被囚的那一层,脚步根本没停。径直往外走去。
下属瞳孔震荡,“王爷!”
若叫沈摧就这么把奚月奴带了出去。
这算什么?难不成要算劫狱吗?
“王爷!恪王已在路上,您这般……只会害了自己!”
如今,瑞王府因为正妃与侍妾不睦的事情,已经闹得沸反盈天!更何况,还有太后的懿旨,宛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沈摧头上。
太后出身名门,又是嫡女,做了一辈子先皇的皇后。
却并不受宠。
生平最讨厌如奚月奴这般出身卑微,勾引住男人的心,继而就敢恃宠而骄的女人!
沈摧这般,岂不是要跟太后对着干吗?!
就是宗人府,也不敢就这么放人离开。
行到门口处。
宗人府侍卫反应过来,在沈摧身前形成两道人墙。
打头的侍卫统领出列,抱拳向沈摧:“王爷,咱们不是说好的,今日只是见一面,问几句话。侍妾的囚室在那边,王爷这是……走错路了。”
沈摧冷冷看向眼前男人。
身后下属只得硬着头皮道:“柳统领,我家王爷的侍妾身子不适,人已是昏迷过去。我家王爷也是救人心切,要带侍妾去看大夫呢。”
“王爷这是说笑了。”柳统领一步不让,也不能让,“宗人府不得圣旨,不可用刑。自然也是没对侍妾用过什么刑罚。知道侍妾腹中怀有孩子,咱们一日三餐都好生伺候着,不敢有失。侍妾身子怎会不适呢?”
说着,他上前一步。
对着奚月奴裹在身上的披风伸出手,“小的也粗通医术,不如让小的先给侍妾看看?”
“刷——”
一声轻响。
柳统领在被刀锋削掉指尖的最后一刻,撤回了手。
他后退半步,脸色阴沉难看,“王爷这是要在宗人府内妄动刀兵?”
这罪名已是……
大逆不道了!
“你轻薄本王的侍妾,本王还动你不得?”
“这如何是轻薄?不过是给侍妾看看身子,看她是如何不适。”
“轮不到你来看。”沈摧冷冷道:“她在宗人府里这么久,你们也不曾问出过什么。此事到底是本王家事,本王要把人带回去,细细地审。”
柳统领张口欲言。
却见猩红色披风里,露出女孩的半张小脸。
白得晃眼。
再往下,一段胜雪的脖颈上,却浮现出一大片红痕。细看,竟是男人指印。
瑞王就进去了那么片刻,对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滚开!”
沈摧一声暴喝,身子一侧,挡住柳统领目光。
柳统领一阵无语。他也知道非礼勿视,可让他滚开,他实不能够。
“小的们都是奉命,还请王爷不要难为。”
“若本王就是要难为呢?”
两相对峙。
柳统领身后的侍卫有几十之众。
沈摧只带了一个下属,却一步不退。“今日,人本王必要带走。回头自会向太后、父皇请罪。”
“那还请王爷先讨了皇上旨意来,小的才好放人。”
沈摧身后,下属已经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剑柄上。只等着沈摧一声令下。
下一刻。
“四弟,这等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戏码,如何竟在宗人府里演?合该给四弟搭个戏台子,让你好好地唱!”
下属心口一沉。
恪王来了!竟来得这么快!
穆京之中,谁不知道恪王、瑞王这对亲兄弟是出了名的面和心不和。今日他来,背后竟跟了百数精兵!
要命的是,那些兵勇的服饰……
竟是直属皇帝的御林军!
恪王竟能调动御林军!
在场众人无不屏息,一双眼睛都盯在这两兄弟身上。
沈摧面若沉湖,“二哥以为,人多就拦得住我?”
恪王一向宽厚的神情冷了下来,“你行悖乱之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拦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这么闹下去?”
他目光在奚月奴脸上飞快一转,又看向沈摧:“皇祖母和父皇听说你闹成这个样子,都气得不行。连母妃都气病了。沈摧,二哥此来,就是奉旨,带你和你那侍妾入宫。”
恪王挑唇冷笑,眼神中满是玩味,“怎么,四弟,你为了这个女人,胆敢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