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方才还因钱粮短缺、器械不足而显得凝重压抑的气氛,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每一位大臣的心头。文官们面露忧色,武将们虽有不甘,却也知若无粮饷,再强的勇力也是无根之萍。御座之上,吴权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那统一华夏的宏图与冰冷现实的沟壑,似乎难以逾越。
就在这片沉寂与焦虑之中,一个清朗而带着几分沉稳自信的声音,从文官班列中响起:
“陛下,诸位大人,关于钱粮之事,臣以为,或可不必过于担忧。”
众人循声望去,出言者正是掌管全国商业与税收的商务院掌院士孙瑞。他虽已过五旬,但眼神中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算计,此刻却带着一种为国分忧的笃定。
吴权原本微垂的目光骤然抬起,如同鹰隼般锁定在士孙瑞身上。这位大臣并非传统的经学之士,而是凭借其对经济之道的卓越理解被其挖掘和提拔,他的话语,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解决思路。“士孙爱卿,有何良策,速速道来!”吴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士孙瑞从容不迫地出班,向御座躬身一礼,随即环视在场文武,朗声说道:“陛下,我北汉立国以来,鼓励工商,开拓商路。如今,我朝之贸易网络,早已遍布华夏每一个角落,更远播海外。西至大食(阿拉伯),东达瀛洲,南抵棉兰(东南亚部分地区),北接丁零(西伯利亚附近的北方部落),每年往来贸易所获之利,何止千万两白银?此乃我朝雄厚之根基!”
他微微一顿,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才继续道:“如今国战将起,正是启用此根基之时。臣建议,可由朝廷颁布诏令,鼓励乃至号召国内各大商贾、富族,捐粮捐钱,以助军资。而朝廷给予他们的回报,并非空头官职,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可许诺,待将来我朝天兵一统华夏,扫平吴蜀之地后,所有积极响应号召之商贾富族,将拥有在新占领地区优先、甚至专营的贸易售货之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对于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而言,新的市场、垄断的特许经营权,其价值远超一时的钱粮付出。
士孙瑞补充道:“吴蜀之地,物产丰饶,人口众多,市场广阔。以此利诱,相信国内商贾必会踊跃响应。筹集支撑整个战争之费用,并非难事!此乃以商贾之财,成国家一统之大业!”
吴权眼中精光闪动,士孙瑞的建议,如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将商业资本的力量与国家的战争机器巧妙地结合了起来。他微微颔首,显然对此策颇为意动。
然而,钱粮只是支撑战争的一个方面。兵甲器械的持续供应,同样是巨大的难题。就在这时,武将班列中,那位以机变和智谋着称,已晋升为军师将军的钟会,也适时地站了出来。
“陛下,士孙大人解决了钱粮之忧,臣于兵甲器械一事,亦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并助我军久战!”
钟会年轻而锐气的面孔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臣之策,可称之为‘以战养战’!”
他详细阐述道:“首先,可从我北汉各大兵工厂坊中,抽调部分熟练工匠,编入军中,随军行动。其次,也是关键所在——我军每攻下一座敌城,便将城中府库及敌军遗弃之武器、甲胄,尽数收缴。这些缴获,无需长途运回,可直接分发给沿途征调补充的新军使用。而我军老兵若有兵甲器械损坏,随军工匠便可就地利用缴获的材料进行修复。若实在无法修复,便令士卒改用缴获的敌军器械,只需工匠稍加改造,比如更换握柄、涂抹我军标识,便于战场识别敌我即可!”
钟会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战略家的清晰逻辑:“如此一来,只要我军保持进攻态势,不断攻克城池,不断取得胜利,那么,武器甲胄的补充,便会如同流水般源源不断!敌人,将成为我们的武器库!”
他最后指向舆图上蜀吴的腹地:“不仅如此,攻下城池后,其周边官田、敌酋私产,一律充公,所获粮秣就地补充我军。此举虽可能在初期引起当地民众恐慌甚至愤恨,但只要我军持续向前进攻,将这些地区甩在身后,待战事稍缓,工部与户部便可迅速派遣人员前来接收,安抚百姓,分发田地,平息民愤。而在此之前,我前线大军的后勤压力,将因此大大减轻!我军攻势,便可更加迅猛持久!”
士孙瑞的“商贾助战”与钟会的“以战养战”两策,如同双剑合璧,一者解决后方财政,一者保障前线消耗,巧妙地绕开了当前北汉国力暂时空虚的困境,将战争的潜力指向了敌国的资源。殿内群臣,无论是文是武,都不由得对这两项大胆而极具操作性的策略,投去了惊叹和深思的目光。吴权抚掌,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舒展开来的笑容,之前的阴霾似乎被这两道奇策驱散了不少。统一的宏图,似乎又清晰、现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