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势险峻,古木参天。山巅之上,一座巍峨的道观矗立于云雾之中,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鎏金牌匾,上书“三清宫”三个大字,笔力雄浑,隐隐透出一股仙家气象。
吴权策马行至山脚,抬头望去,只见山间石阶蜿蜒而上,隐没于云雾之中。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兵,独自拾级而上。山风拂面,松涛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药的气息。
行至半山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已静候多时。他身着素白道袍,手持拂尘,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宛如画中仙人。此人正是三清宫宫主——左慈道长。
“辽王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左慈微微躬身,声音清朗,不似老者,反倒像是中年人的嗓音。
吴权拱手回礼,笑道:“左道长不必多礼,本王今日特来探望,顺便看看道长的新成果。”
左慈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辽王所托之事,贫道岂敢懈怠?请随我来。”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三清宫的正殿。殿内香烟袅袅,供奉着三清神像,烛火摇曳,映照出左慈那张愈发年轻的面容。吴权侧目打量,心中暗暗称奇。
“道长这些年,倒是愈发精神了。”吴权笑道。
左慈轻抚长须,淡然道:“贫道不过是顺应天道,修身养性罢了。倒是辽王,日理万机,却仍不忘修道之事,实属难得。”
吴权摇头:“本王不过是俗世之人,哪敢与道长相比?只是道长所研之物,关乎天下大势,不得不重视。”
左慈目光微闪,低声道:“辽王所授火药之方,贫道已有所突破。”
吴权眼中精光一闪,但很快收敛,只是微微点头:“哦?那倒要见识一番。”
左慈领着吴权绕过三清宫后殿,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深入山林。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被藤蔓遮掩的山洞,洞口处站着两名身着道袍的年轻弟子,手持火把,神情肃穆。
“此处乃贫道与马钧大监共同设立的秘所,外人不得而知。”左慈低声道,随即抬手示意弟子退下。
吴权跟随左慈进入山洞,洞内并不昏暗,反而灯火通明。石壁上凿出数道通风口,阳光透过缝隙洒落,映照出洞内的景象——数十名工匠正忙碌地调配火药,有的研磨硝石,有的筛分木炭,还有的将配好的火药装入陶罐之中。
“这些都是马钧派来的能工巧匠,专司火药研制。”左慈解释道。
吴权目光扫过,心中暗自盘算。这些工匠虽身着道袍,但手法娴熟,显然经过严格训练。他伸手拿起一小撮黑色粉末,指尖轻轻捻动,感受着颗粒的细腻程度。
“这火药,比之前如何?”他问道。
左慈微微一笑:“辽王所授配方,贫道稍加改良,如今燃烧更烈,爆势更猛。”
左慈抬手示意,一名弟子立即捧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罐口塞着一条细长的引线。
“此物名为‘火雷’,可手持投掷,杀伤敌军。”左慈接过陶罐,递给吴权。
吴权掂了掂,陶罐并不沉重,但内部装填的火药却让他心中一动。这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手雷雏形了。
“试试?”左慈笑道。
吴权点头,左慈便命人点燃引线,随后一名壮汉接过陶罐,奋力掷出。陶罐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百步之外。
“砰——!”
一声巨响,陶罐炸裂,碎片四溅,地面被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洞。更惊人的是,周围四五丈内的树木上,竟深深嵌入了锋利的陶片,若是血肉之躯,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吴权眯起眼睛,心中暗赞。虽然威力不及后世的手雷,但在汉末时期,这已经是划时代的武器了。
“若用鲜卑人的抛兜投掷,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左慈补充道。
吴权点头:“不错,此物可用于近战,扰乱敌阵。”
左慈见吴权神色平静,似乎并未被火雷的威力所震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轻轻拍了拍手,两名弟子立即抬来一个更大的陶罐,形如圆球,由两个半圆陶碗拼合而成,中央留有一根粗长的火绳。
吴权一见此物,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宋元时期火炮的开花弹!
“辽王,此物尚未命名,但威力……”左慈故意停顿,嘴角含笑。
吴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试给本王看看。”
左慈挥手示意,几名工匠立刻推来一架小型抛石机,将大陶罐安置其上。火绳点燃,抛石机猛然发动,陶罐呼啸而出,划过天际,最终在三百步外的高空轰然炸裂!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火光冲天,无数铁钉、碎铁渣和陶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方圆十丈内的树木被钉得千疮百孔,地面更是被炸出一个深坑。
吴权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左慈满意地笑了,拱手道:“辽王,此物尚未取名,不知可否赐名?”
吴权回过神来,朗声大笑:“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随即道:“大的就叫‘轰天雷’,小的就如你所取,叫‘火雷’吧!”
左慈抚掌赞叹:“‘轰天雷’,果然气势磅礴!”
离开山洞时,夕阳西下,云梦山被染上一层金色。吴权站在山巅,远眺辽东大地,心中思绪万千。
左慈站在他身旁,轻声道:“辽王,此物一出,天下格局或将改变。”
吴权沉默片刻,缓缓道:“不错,但此物不可轻用,需待时机。”
左慈点头:“贫道明白。”
吴权侧目看向左慈,忽然笑道:“道长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左慈抚须一笑:“修道之人,顺应天命罢了。”
吴权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下山。
他知道,轰天雷的问世,将彻底改变战争的规则。而左慈,这个看似超然世外的老道,实则深不可测。
“或许,他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吴权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