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到山东,我终于真切地体会到奶奶常说的那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背后蕴藏的深意。
自八月末我与刘欢颂怀揣忐忑踏上归途,整整两个月,命运仿佛突然垂青了我们两个。订单如鹅毛大雪般纷至沓来,毫无预兆地填满了每个日夜。我们几乎是连轴转,硬是在短短六十天里,将装修和购置家电所需的十三万元全部挣了出来。攥着这沉甸甸的血汗钱,我和刘欢颂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喜悦,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赶往银行——那是我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第一笔承诺,满心期待着能尽快把钱打给岳父,让他尽快完成新房的装修。
可谁能料到,命运的转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摩托车刚缓缓停在银行门前,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吴力的来电像一记重锤,瞬间击碎了我们所有的憧憬与幻想。
自打刘欢颂初到山东,我妈就定下了规矩。她在我家工厂做工的工资归她自己,而我的那份,则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欢颂当作日常开销,一半交由母亲存起来,作为日后我们婚礼的筹备资金。那时正值腾讯qq风靡全国,为了畅快地玩空间游戏、抢车位,我们俩咬咬牙换上了最新款智能手机,高清的屏幕连聊天框里的表情包都鲜活生动。
电话接通的刹那,吴力沙哑哽咽的声音传来,带着还未消散的哭腔:\"喂……小妹,二姨父没了。\"
刘欢颂先是一怔,随即笑着嗔怪道:\"二哥你胡说八道什么?今早我还跟我爸通电话,精神头可足了,怎么可能……\"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已传来\"嘟嘟\"的忙音。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喃喃自语:\"吴力说咱爸没了,怎么可能呢?今早还好好的啊……\"
我皱着眉头,心里也泛起阵阵不安:\"虽说二叔一家当初因为不满老太太的行为搬走了,可大姑、老姑,还有刘立飞和咱妈,怎么都没给我们透个信儿?肯定是吴力弄错了,你赶紧给爸打个电话问问。\"
\"对对对!\"她如梦初醒,慌乱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划动,好不容易调出拨号界面。我点着烟,满心以为下一秒就能听到岳父爽朗的笑声,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后却寂静得可怕。回头望去,只见刘欢颂像被抽走了魂魄般呆立原地,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刘立飞怀抱遗像的画面——照片里的岳父面容安详,却刺痛了我们的双眼;送葬队伍浩浩荡荡,蜿蜒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
这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连我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刘欢颂。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眼眶泛红,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哽咽:\"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手机\"啪嗒\"一声坠地,她浑身瘫软地靠在我胸口,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良久,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啊……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当天就下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投来同情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位操着浓重东北口音的中年妇女快步走来。她约莫四十多岁,眉眼间满是关切:\"听你们这口音,是黑龙江来的吧?家里有急事要赶回去?我知道个法子,能最快回到哈尔滨。\"
刘欢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攥住对方的手,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大姐,什么办法?求求你快告诉我好不好!\"
大姐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温言安抚:\"淄博客运中心有趟直达黑龙江的长途大巴。\"说着掏出手机查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发车,这会儿打车过去,肯定能赶上!\"
我向好心的大姐道了谢,抱起刘欢颂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客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