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约定一个月的工期,愣是被李仁、李杰兄弟那支磨洋工的工程队一拖再拖,生生耗到了八月底。更可气的是,他们每日不过派十几号懒洋洋的工人,磨磨蹭蹭干上两三个小时,却睁眼说瞎话,硬声称去了二十多人马不停蹄忙活一整天。还以此为借口,三天两头狮子大开口要求加价,不加钱就撂挑子停工。背地里,岳父瞒着我和刘欢颂,已经咬牙给他们追加了两次工程款,足足将近三万块钱,可这对贪得无厌的兄弟依旧欲壑难填。
我与刘欢颂的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二,考虑到过几天我俩还要回山东,便想着临走前,将婚礼场地布置、婚纱照拍摄等一系列繁杂细节都妥善敲定。那日,我们俩顶着炎炎烈日东奔西走,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刚迈进岳父家大门,就听见屋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刘福林!我是你大舅,血浓于水的亲戚,还能坑你不成?这活儿实在干不下来,必须得再加钱!”李仁扯着破锣嗓子,脸上堆满无赖的神情。
李杰也在一旁帮腔,尖着嗓子叫嚣:“就是啊!再说了又不是花你家的钱,你瞎操什么心?杨沐平根本瞧不上咱们家,订婚前都没去看看我和你大舅,现在不多要点钱,结婚以后还怎么开口要?”
岳父气得满脸通红,脖颈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那是欢颂的婆家,是她往后要过一辈子的家!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点钱,让我女儿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我都给你们加了两次钱了,整整二万八千多!你们怎么如此不知足?飞飞也快结婚了,我哪还有闲钱继续填你们这个无底洞!”
“不加钱就无限期停工!”李仁、李杰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威胁道,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得意 表情。
刘欢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用力推开房门,眼神冷得像腊月里的寒冰,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用你们了!之前交的定金就当结清工钱,要是还敢继续施工,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不许换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老太太黑着脸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刘欢颂找个对象,连你哥都没捞着一点好处,装修房子还不让你舅爷他们多赚点吗?”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老太太头一回见我时还满面春风,转眼就换了副冷若冰霜的嘴脸——原来是嫌弃我家境贫寒,没让她孙子从这场婚事里捞到好处!
刘欢颂毫不示弱,语气冰冷地反驳:“我哥又没养我长大,我结婚凭什么要给他留一笔钱?只要他以后遇到难处,我能伸手帮衬,就算尽到妹妹的本分了。再说,等父母年迈,我也会一起照顾,凭什么非得给哥哥留钱?”
“你……”老太太刚要发作,刘欢颂眼疾手快,直指李家兄弟,言辞犀利地打断:“他们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小时候他们也没疼过我,凭什么我结婚装修,要便宜他们?想都别想!”
老太太还想争辩,又被刘欢颂毫不留情地截住话头:“他们是吃你奶水长大的?就算你对他们有养育之恩,难道他们不该知恩图报?”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报答我?”老太太涨红着脸,气呼呼地训斥。刘欢颂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爸是你亲儿子,他们这么刁难他,这就是所谓的报答?在你眼里,侄子比儿子还亲?等你老了动不了,干脆让他们给你养老好了!”
老太太恼羞成怒,扬起布满皱纹的巴掌,恶狠狠地朝刘欢颂脸上扇去。我就站在刘欢颂身旁,哪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眼疾手快地抬手攥住老太太的手腕。即便心中窝着火,念及她是岳父的母亲,我也只是轻轻阻拦。谁料这老太太瞬间开启“戏精模式”,身子往后一仰,重重靠在墙上,捂着胳膊,五官扭曲成一团,装出痛苦不堪的模样,扯着嗓子喊道:“刘福林!这就是你找的好女婿!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哪经得起他这么一推?哎哟!我的胳膊怕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