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指尖敲在膝上,语气随意到像在聊家常:“一言既出,孤自然不会反悔。”
听闻此话,蒙面人呼吸平稳了些,他脸上燃起一抹希翼。
永昌帝此时站起身,他大步流星离去,只丢下一句:“做成人彘吧。”
短短一句话,听得姜棠头皮发麻,整个人宛若触电般颤栗几下。
男人还真没耍赖,人彘也算是给一条活路了。
姜棠跟着男人走出去,身后,传来一阵阵蒙面人痛苦又绝望的哀嚎……
不多时,赫连司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包房。
他脸上哪还有什么无辜、神伤,而是一片阴森狠厉。
坐至矮凳上,赫连司一手抚抚腰,他可笑道:“斐之洐啊斐之洐,你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与永昌帝走散,他正愁如何脱身,没想到斐之洐暗算了他一把。
于是他将计就计。
否则凭斐之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怎么可能让他摔下马?
思及此,赫连司忽然目露伤感,到底有些不舍,“老穆,我定不会让你白死!”
事情到此,姜棠他们没再多待,收拾着回宫了。
而其余人,早在昨日永昌帝失踪时,便被清场陆续送走。
因此一路上,姜棠他们都孤孤单单的,很快就畅通无阻回到了宫里。
同一时间,底下人抄查完穆大的私宅,来向永昌帝回禀。
那里已然人去楼空,但确实搜出很多穆大包藏祸心的罪证,不过都与赫连司没什么关联。
穆大没有亲属,如今他又人死,永昌帝也再下达不出任何有力的惩处。
表面上看,这件事不了了之。
这过后,坐在马车上的男人一直沉默,他脸色极其难看。
眼见要下马车,姜棠只得硬着头皮问:“陛下,嫔妾是陪您回朝阳殿,还是……”
男人总算愿意开口,他沉沉打断:“孤送你回去。”
姜棠也就没说什么了。
很快二人下马车,永昌帝想要顺道散散心,陪着姜棠一路走回露华宫。
行至露华宫大门处,小珠见着两人回来,兴冲冲大喊了一声。
“昭仪回来啦!陛下也来了……”
正无所事事呆坐屋里的怡婕妤,听见陛下大驾光临,忙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
整个宫的人齐刷刷跪拜见礼。
“给陛下请安!”
永昌帝谁也没搭理,一门心思全在姜棠的身上。
毕竟姜棠才刚退烧,在他这里还是重点关注对象。
男人一边走着,一边婆婆妈妈起来:“回来就好生休养,要是耽搁了御前伺候,孤可饶不了你。”
明明是一句关切的话,却被他说得像威胁。
姜棠哪敢吱声,她点头如捣蒜。
自己被无视,姜棠却备受关注,如此比较下怡婕妤心里难免不平。
她窝火极了。
想到什么,她自顾自跟去半步,故作关切开了口:“姜昭仪病了?不打紧吧!”
知道对方是在装模作样,姜棠并不想理会,她装没听到继续走着。
怡婕妤没有发作,她背地阴狠一笑,暗戳戳拱火道:“不是嫔妾多嘴,姜昭仪平日里那般霸道,郁结于心了,难免体弱多病……”
闻此言,永昌帝倒是有了兴趣,他忽地脚步一顿,“她,怎么霸道了?”
姜棠联想起什么,当即心下‘咯噔’,手里也跟着冒汗。
(糟糕!她这明显是想告状,我故意把她锁在宫里的事!)
(还不是怪狗皇帝,那段时间天天让新妃侍寝,也不见我,都把我给气糊涂了……)
见陛下兴趣被勾起,怡婕妤更加来劲,也有了不少底气。
她柔弱下来,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结结巴巴道:“也、也没什么,就是姜昭仪仗着自己是一宫主位,想锁宫门便锁了。
弄得嫔妾不好随意出行,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永昌帝没怎么听对方的话,但姜棠一番心声,他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被气糊涂?
若不是在乎他,暗地吃醋,又怎么会气糊涂!
思及此,男人已经快压不住嘴角,但还是故作深沉质问姜棠:“是这样吗姜昭仪?”
姜棠下意识立正,她脸上写满了心虚,却是不得不回答:“额、是……”
(哎,看来我的一宫主位要没了。)
(想过会被收回,但没想到这么快呀!)
谁知接下来,男人说出了一番、震惊姜棠和怡婕妤的话。
他竟没好气道:“好歹是一宫主位,锁个宫门还要被人说三道四,你究竟是如何管教宫里人的?”
怡婕妤状告姜棠专横霸道,就是希望陛下能处罚她,再不济指责一番也好。
如今陛下确实是指责了,然而这话……好像不太对吧!
怡婕妤有些急了,她愣愣开口:“不,陛下您……”
男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稍一琢磨,干脆做主道:“既然这般多嘴多舌,往后就你一个人住,她们都搬出去吧!”
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怡婕妤跟何美人。
从男人指责开始,姜棠便愣神在那里,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一时间看不懂男人想闹哪样。
怡婕妤彻底惊了,她慌乱跪到地上,泪眼婆娑,“陛下!嫔妾知错了,求您不要……”
这空隙,永昌帝又一琢磨,似乎也认为这个决定不太妥当。
他很快改口道:“算了,这露华宫破小拥挤,还是你换个地方住吧,赐居嘉喜宫好了。”
听完这更改的决定,怡婕妤更是傻了眼,她颤着唇连话都说不出了。
嘉喜宫,那可是太后娘娘生育陛下后,被先帝赐居的地方!
怡婕妤自是愤愤不平,这决定还不如不改。
她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姜棠仍傻站着,旁边夏锦用手肘怼了怼她,低声提醒:“主子,您快谢恩啊!”
姜棠这才有所反应,她连忙蹲跪下来,朗声说着:“嫔妾谢陛下恩赐!”
(没下了一宫主位,反而还给挪窝了,我是在做梦吧?!)
受宠若惊之下,姜棠觉得这里头总得有点小瑕疵吧?
便没皮没脸一笑,她试探说:“敢问陛下,这嘉喜宫……住了几个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