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司没急着答话,而是深深看向府门内,良久他才道:
“陛下或许对诗会没兴趣,可有一人会来,他自然也会来……”
安意稍一琢磨,顷刻眼前一亮,“是,姜昭仪!”
姜昭仪近日盛宠无限,后宫朝堂谁人不知?连安父也时不时在家说起两句。
赫连司没应声,他轻轻一笑,算是默认了。
可也不尽是因为姜棠。
他猜测,永昌帝会给安意两人赐婚,定是有什么谋算在里面。
他这位皇兄可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因此他故意提及邀约了安意、斐之洐,这不,他那好皇兄果然心动赶着过来。
赫连司又哪里会知道,其实是姜棠心动了。
当下,安意瞧着赫连司,在他脸上看到了欲望、阴毒,以及晦涩难懂的城府。
安意对此并不意外,她早知事情没这么简单,对方一定另有算计。
“王爷大恩大德,安意铭记于心,此番若能成事……我自当竭尽全力。”
为退婚事她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只需付出一点代价便可事成,这很划算。
可她还不蠢,这件事如果不成的话,别想她能为对方豁出去。
赫连司却没太理解这意思,他轻一挑眉,“嗯?”
安意吐出口气,只好再说得清楚点:“王爷为这场诗会耗尽心力,是安意欠了您的,只要我力所能及,您一声吩咐定当肝脑涂地!”
赫连司怔了下,随后好笑起来,他摇头道:“想来安大姑娘是误会了。
本王愿意施以援手,并非有别的图谋,而是觉着你我属同一种人,所以惺惺相惜……”
安意呼吸一滞,望向赫连司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深深揣摩着对方心思。
赫连司所说的一种人,是指眼前处境,还是野心相同?
上辈子,她忙于宫斗,以及俘获永昌帝的心,几乎没见过这个平南王。
对于此人的印象,她全是听说来的:自卑、堕落,玩世不恭。
如今接触一番,她才惊觉,对赫连司的了解远远不够。
甚至偏差极大……
待人到齐,诗会正式开始,世家子弟都等在了王府正厅内。
大运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那般严格,此刻厅内的男女互相毫不避讳。
只分别站成了两端。
赫连司去请永昌帝二人,很快,领着他们也进入了正厅。
有见过永昌帝的,当即低喊一声,气氛瞬间被带动起来。
“是陛下?陛下也来了啊!”
“陛下竟然会亲临这场诗会!”
“陛下向来重视与王爷的兄弟情谊,这是王爷为伤愈办的诗会,陛下当然会亲临了!”
“是啊是啊……”
说话间,众人又注意到永昌帝身后的姜棠,更是忍不住谈论。
“那是…宫中娘娘吗?不认识啊。”
“她你都不知道!”
“听闻宫中有位娘娘,近日很是得宠,这不会就是姜昭仪吧?”
“瞧这样子,应该错不了!”
“真是风光无限,好羡慕啊……”
谈论纷纷时,永昌帝他们行至正厅上首,他大手一挥入座。
众人立刻噤声,蹲跪行礼,“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姜昭仪安好……”
姜棠一讪笑,一点头,双手更是招了招。
颇有大官下来视察的样子。
这过后,作为东道主的赫连司,朗声开了口:“托皇兄之福,也感谢诸位赏脸。
今日这场诗会一是让各位尽兴,二来是庆本王伤势痊愈,三则答谢各家对本王的问候,还望诸位能意满而归……”
他说话的时候,安意视线一直在永昌帝身上,眸中尽是沉思。
她在琢磨如何向永昌帝开口。
不能再贸然行动了。
她的‘好’妹妹安倩倩,目光则一直盯着斐之洐,可惜对方并无回应。
气得安倩倩直撅嘴,满脸的不高兴。
不多时,赫连司命人端上来两个木盘,上面盛着两件珍宝。
一样是琉光金钗,可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另一样是翡翠腰牌,种水极好。
赫连司目光点点木盘,他介绍道:“虽是为图一乐,但也不能缺了彩头,这些皆是本王心爱珍宝,便拿出来作为奖赏吧。
作诗最佳者可拔得头筹。”
安倩倩目露贪婪,她大胆问了:“敢问王爷,何为最佳?”
闻言,众人哄笑一通,神态间满是对安倩倩的嘲讽。
像在瞧一个粗鄙丫头。
赫连司更是古怪看去一眼,他有些好笑,但也解释道:“自是大家都称好,既为最佳。”
被众人这么一笑话,安倩倩羞恼到脸红,也不敢再搭话了。
甚至赫连司的应答,她都没回声礼。
旁边,坐着的永昌帝,也适时淡淡开口:“孤来这么一遭,干坐着属实说不过去,也为你们添些彩头吧。
让孤想想,该添些什么好,来得仓促也没个准备……”
见永昌帝犯了难,姜棠灵机一动,干脆建议道:
“陛下,他们都是世家子弟,什么珍宝都不缺,您不如赏一个恩典好了!”
永昌帝:“……”
他冷冷看向姜棠,眼睛里有隐隐的幽怨。
心想姜棠是真敢说,这还有个安意虎视眈眈呢,就不怕她赢了求悔婚?
姜棠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只听她兴致勃勃的心声。
(主要是我想要这个恩典!)
(我已经想好要求什么,如果我真拿到这个恩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桀桀桀……)
听完,永昌帝暗叹一口,他还是答应道:“也好,就赏一个恩典作为彩头。”
他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对待玩物一般,心中却很无奈。
没办法,自己选的女人,不宠着还能如何?
姜棠哪知男人心思,她只是欢喜一笑,开始盘算如何拔得头筹。
那端,安意心思也活泛起来,手里激动地攥了攥。
如果她能得到这个恩典,就可以直接请求永昌帝退婚,便不用硬冒什么风险了。
对方好歹一国之君,想来也不会出尔反尔,再者他与斐之洐也没什么深厚交情。
斐之洐时刻注视安意,自然察觉到她眼里的谋算,整颗心好似被一只手攥紧。
危机感疯狂蔓延四肢……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