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宫的时候年世兰已经因为年羹尧又打了胜仗的原因晋位成贵妃,余莺儿也借“势”成了瑶妃。年世兰开始要求各宫到翊坤宫晨昏定醒。
余莺儿慢悠悠地来到翊坤宫的时候,能来请安的人都到了,正跪着听训。
齐妃主动退一步,坐到了右侧,将左首位让给了余莺儿。
余莺儿也不客气,很是敷衍的给年世兰请安,然后就坐了下来。
年世兰只是淡淡瞥了余莺儿一眼,出乎大家预料的竟未出言训斥她。
——华贵妃对瑶妃竟如此宽容?
“如今后宫由本宫当家,”年世兰继续她的训斥大业,声音陡然升高,护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本宫与皇后不同,最见不得歪风邪气。”她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若有人敢触犯宫规……”
“啪!”
她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吓得几个低位嫔妃浑身一颤。
“本宫定不轻饶。”
余莺儿轻笑出声,目光却落在跪在末尾的甄嬛身上。
甄嬛低眉顺目地跪着,脸上三道疤痕已生出粉色的新肉,在烛光下格外刺目。没有安陵容的“舒痕胶”,那伤痕像三条蜈蚣,狰狞地趴在曾经清丽秀美的脸上。
余莺儿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上的暗纹,她很好奇,甄嬛失去了她最大的依仗,之后还能有什么机遇扭转局面呢?
温实初?想起那个痴情的太医,余莺儿有些感慨,曹琴默第一次对沈眉庄下手的时候还心惊胆战的呢,结果这次对温实初下手倒是干净利索了,果然曹琴默成长了,有道是熟能生巧,曹琴默干这件事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至于崔槿汐的老相好苏培盛?自从胤禛撞破他与崔槿汐的拉扯,他就失去了胤禛对他的信任,现在总管的位置都被别人取代了,他还能做什么呢。
至于曾经那个风度翩翩的未来奸夫?如今不过是个瘸了腿的废人,连宫宴都鲜少出席。
“莞常在,”余莺儿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像蜜,“你这伤……可还疼么?”
甄嬛身子微微一颤,却仍保持着恭顺的姿势:“谢瑶妃娘娘关心,嫔妾……已无大碍。”
“可怜见的~”余莺儿用绢帕虚掩着唇,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好好一张脸变成这样了。”她故意倾身向前,“本宫也是自你出事后第一次好好打量你,……怪吓人的,你这一辈子不会就这样了吧?”
殿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甄嬛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身边没有一人能够帮助她的那种无助,而她……她也不敢去反驳瑶妃,她没有那种资本。
年世兰的目光也被引了过来。她嫌恶地皱眉:“莞常在的脸这样了也不知道涂些粉遮着点?这是专门出来吓人的吗?”
甄嬛下意识抚上脸颊。那三道疤痕还泛着粉红,太医千叮万嘱不可沾染脂粉,以免留下更深的痕迹。可她刚要开口解释——
“莞常在!”年世兰突然拍案而起,“本宫和你说话呢!”年世兰甄嬛竟敢不理会她就生气了。
“嫔……嫔妾知错。”甄嬛伏得更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的甄嬛在这三个月里已经被吉贵人磨去了自己之前的骄傲。
吉贵人当然知道太医嘱咐甄嬛不要在伤口上扑粉,否则那里会变黑的,但杀子之仇让她恨不得甄嬛立刻毁容。
“贵妃娘娘,”吉贵人假意劝道,“您别生气。莞常在不懂事,回头嫔妾安排人天天给她上妆,准不叫她再吓到您。”
“还是吉贵人懂事。”年世兰冷哼一声,重新坐回主位,“好了,今日请安就到这里。”
众人刚要起身告退,年世兰忽然又道:“莞常在不敬本宫,就到院子里跪着吧。”她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鬓角,“本宫仁慈,跪三个时辰就行。”
秋老虎的日头很毒的,甄嬛跪在翊坤宫正院的青石板上,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
秋去冬来,延禧宫的青石砖上覆了层薄霜。
甄嬛跪在冰冷的地上,铜盆里的水已结了一层薄冰。吉贵人翘着染了蔻丹的手指,欣赏着甄嬛脸上的疤痕——那三道狰狞的伤痕被劣质脂粉遮盖,已经变得暗淡,不仅没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显得更加可怖。
“哎呀,这粉怎么又浮起来了?”吉贵人故作惊讶,指尖狠狠按在甄嬛的伤处,“莞常在可得好好上妆,免得吓着华贵妃娘娘。”
甄嬛疼得冷汗涔涔,却一声不吭。
这三个月来,吉贵人日日逼她涂抹掺了铅粉的胭脂,新生的嫩肉早已发黑。年世兰每每见了,总要抚掌大笑,夸吉贵人“懂事”,瑶妃每每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垃圾一样。
甄嬛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知道自己不能指望别人对她产生恻隐之心,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自救。
甄嬛想到了之前被吓疯的丽嫔,丽嫔怕鬼所以被吓疯了,她最近一直给吉贵人睡前念书助眠,当然发现了吉贵人胆子也异常小。
所以,当吉贵人身边最后一个婢女退下,甄嬛又将看是今晚的睡前故事时,甄嬛猛地暴起!她一把扯下帐幔束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吉贵人手脚,又将帕子塞进她口中。
“贵人不是最爱听故事么?”甄嬛附在她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得像毒蛇吐信,“今夜,嫔妾给您讲个新鲜的。”
她翻开书页,就着如豆灯火,慢条斯理地念起《画皮》。当读到恶鬼剥人皮时,她故意用指甲划过吉贵人裸露的脖颈;念到冤魂索命,又突然吹熄蜡烛。
“啊——!”吉贵人的闷叫被帕子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甄嬛不紧不慢地点燃蜡烛,继续念《尸变》。她注意到吉贵人裤裆已经湿透,却仍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别急,还有呢……”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甄嬛整理好衣衫,从容地解开束缚。吉贵人双目圆睁,口水直流,只会发出“嗬嗬”的怪笑。
天光微亮时,值夜的宫女端着铜盆来到寝殿外。她轻轻叩了叩殿门:“贵人,该起身了,今日还要去给华贵妃娘娘请安呢。”
殿内一片死寂。
婢女推开殿门,只见吉贵人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床角,华贵的寝衣上沾满秽物。她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脸颊,在原本娇嫩的面容上留下数道血痕。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嘴角淌着涎水,正神经质地重复着:“鬼……有鬼……别过来……”
最后太医给的解困就是吉贵人梦魇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