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边琢磨着一边进了书房,望天念叨了一句:
“我这好哥哥啊,到底修的是哪门子的道?”
昨夜的不眠,虽说是常事,也是正经事。
他在城外待了一整晚。
儿子让芸哥儿去盯着大堂哥,他是不以为意的。
大堂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到把柄。
果然,芸哥儿在那边盯了几个月也没什么结果。
芸哥儿这个小家伙还真个儿较真的很。
没结果只觉得是自己做事不够细致,便几乎是日夜不休。
还醒目的把道观所有来访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带了多少人,长相,身材,言行举止。
一一记录得清清楚楚。
贾琏那边忙起来,芸哥儿联系不方便,便让芸哥儿回府直接找他。
他把记录的册子一看,一下看出了端倪。
又派了两小子过去那边跟贾芸一起盯着。
有人能够替换,日夜轮班,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自然能看到的大不同。
新年过后,他这位大堂哥,经常半夜出门,也经常有人夜半来访。
去得最多,贾芸又能认出来的,只有一个王子腾。
其他的,好像都是大人物。
京城是有宵禁的,城门也是定时开定时关。
他们远远吊着尾巴跟过几次。
那些来访的马车都能叫开城门。
他让他们把马车上的徽记画下来,可明显,这仨没什么天赋。
昨晚他收到风亲自去盯。
果然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他可得写信跟自己的好大儿说一声。
这年头,老子不行,那就暗戳戳的支持儿子上!
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刚刚放下笔,书房外就传来了娇声细语。
贾赦打开门,随手选了一个最新纳的,打着呵欠让人收拾书桌。
他只斜倚着书房软榻,半眯着眼睛色眯眯的从后面打量。
书桌上只有几本闲书,又有几张半干的信纸,哪有许多可收拾的,可小蹄子愣是在书桌前磨叽了许久。
一会一句。
“老爷,这信是不是要给二爷的?要收起来么?”
“老爷,这书里真的那么有趣么?”
“老爷——”
小蹄子大早上的也不好好穿衣裳,一件松松垮垮的罩衫,在移动的时候荡起涟漪,回首说话时一扭,更显得细腰盈盈一握。
他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掐住。
“呀——”
“让老爷疼疼你!”
一番征讨。
贾赦既餍足又倦怠,让开身子自己趴到了凉浸浸的大书桌上。
一侧脑袋。
几本闲书整整齐齐。
半眯起的眼睛骤然精光闪现。
不几日,厚厚的一封信送到扬州。
门房送到院子里的时候,贾琏正好在。
只摩挲了一下信封上的火漆印,便拆开细看。
王熙凤正在逗着巧哥儿叫人,半天贾琏没吱声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贾琏眉间微蹙。
王熙凤便知道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了,便问:
“老爷说了什么?”
贾琏沉声回道:
“两件事。”
“第一件,你叔叔回京以后,去了道观好几次,有一次是直接从宫里过去的,带着义忠亲王的儿子。”
“第二件,爹的身边也被安了一个人,是太太安排的。”
王熙凤对第一件早有预料,也不觉得如何,倒是对第二件感兴趣。
“太太?太太可不像是能干什么大事的人?”
贾琏把信纸一合,只撇嘴道:
“蠢人啊,能做的蠢事,远比咱们想象的可怕。”
贾赦的后院,自从贾琏跟王熙凤奔赴扬州,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进人。
一个是贾母管着。二个是贾赦旧的还没腻也便没有张罗。
后来贾赦帮着贾母整顿荣国府忙得四脚朝天,也没有心思在这方面,回东跨院时便只宿在一个姓吴的老姨娘房里。
这后院消停了大半年。
回头贾赦发现邢夫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长得齐头整脸的丫头。
自家夫人难得不用他说,主动张罗了一回,他自然是要受用的。
这个叫红袖的丫头还很知情识趣,偶尔才巴着贾赦要东西,给不给都行,半年下来,贾赦便有多半的时间睡她屋里。
这次发现这人不对劲也很偶然。
她收拾书桌完,几本闲书,书面朝上,整整齐齐的,没有放颠倒。
贾赦再观察了两天,便确定,这是个通文识字的。
明明当初邢夫人说这丫头是良家,从乡下买的,连针线活都做的粗糙。
回头问邢夫人的时候。
邢夫人支支吾吾。
一开始说是人牙子处买的,后来又说是乡下寻的,总之就是说不清这个人的底细。
贾赦大发雷霆。
邢夫人才说了真话。
她看贾赦大半年没买新丫头,便觉着贾赦独宠了后院的吴姨娘,以后再被吹了枕头风,她这个正头夫人的地位不稳。
便让王善保在外面给她寻摸丫头。
合适的话买回来备着,要是能讨了贾赦的欢心,那便是她一手安排的自己人,总归好掌控一些。
但也有前提,不能超过二百两。
以往要给贾赦张罗后院女人,都是贾赦交待了,她才能从公中把钱提出来打发人去采买。
这回她先张罗,就得自掏腰包。
她没那么多钱。
二百两自然很难买到什么好的,王善保带了几回人回去,邢夫人都不满意。
就这时。
王善保出去办事的时候,遇到当街一个卖身葬父的,只要一百两。
他看人长得周正,又便宜,便直接买了。
回来邢夫人一看,果然很满意,起了个红袖的名字带在身边。
红袖也踏踏实实的,邢夫人看在眼里,一点也没有要勾引贾赦的意思,只在她跟前伺候。
直到贾赦发现红袖的存在。
她便顺水推舟给了贾赦。
为什么不敢说真话呢,是因为买人的价钱,她给贾赦说的是她自掏腰包五百两。
中间的四百两差价进了她的口袋。
贾赦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卖身葬父!
满京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尸体是真尸体,女儿未必真女儿。
他这个蠢媳妇居然就信了!
他把王善保叫过来又审了一遍。
好家伙。
贾赦再一次被气得七窍生烟。
王善保其实一分钱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