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心!”
谢归宴的金瞳死死锁住妻子后背伤口深处那点顽强闪烁的乳白色微光。那温润的、如同被冰封的微小“心”形光芒,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在那片肆虐的银紫色湮灭电芒中,开辟出一隅小小的、不被侵蚀的净土!
“长乐…母亲…” 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串联!镜湖之底,长乐消散前最后的馈赠;女儿出生时,那融入体内的神秘光点;守护者残魂模糊的低语… 镜湖心!传说中镜湖本源孕育的奇物,蕴含着最纯净的生命与守护之力!它竟一直被长乐封印在女儿体内,作为最后的护身符!而此刻,在温见素濒死、轮回镜核心力量暴走冲击的双重绝境下,这沉睡的守护之力被强行激活,本能地试图保护濒临崩溃的宿主(婴儿)和她血脉相连的母亲!
谢归宴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随即爆发出狂喜的轰鸣!镜湖心!这是唯一的希望!是逆转这必死之局的钥匙!它蕴含的纯净生命与守护之力,是湮灭之力的天然克星!
“坚持住…素儿…坚持住!”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颤抖。所有的轮回镜之力被他疯狂地调动起来,不再徒劳地试图祛除湮灭之力,而是化作无数道坚韧无比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伤口深处的乳白微光!他要将这沉睡的守护之力唤醒、引导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精细的操作!他的力量既要避开狂暴的湮灭电芒,又要精准地刺激而不伤害那脆弱的镜湖心本源,稍有不慎,不仅会彻底摧毁这唯一的希望,更会加速温见素的死亡!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在温见素冰冷的脸颊上。他全神贯注,金瞳中三色光芒流转到了极致,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轮回镜之力化作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轻柔又坚定地缠绕上那点乳白微光…
嗡——!
仿佛沉睡的星辰被唤醒!那点微弱的乳白色光芒骤然明亮了数倍!一股纯净、温暖、带着无尽包容与生机的力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瞬间从那伤口深处汩汩涌出!
这股力量是如此奇特!它没有轮回镜之力的浩瀚霸道,也没有日魂之力的灼热刚烈,却带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坚韧与磅礴的生命意志!乳白色的光芒所到之处,那狂暴肆虐的银紫色湮灭电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尖锐的“滋滋”哀鸣,剧烈地扭曲、退缩,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毒蛇!它们那恐怖的侵蚀性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强行中和、净化!
谢归宴心中狂喜!他立刻引导着这股被唤醒的镜湖心之力,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住温见素心脉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同时更猛烈地冲刷向那些深入肌体、试图摧毁一切的湮灭之力!
温见素冰冷灰败的脸上,奇迹般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血色。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一丝。希望之火,在死亡的灰烬中重新燃起!
然而,就在这绝境逆转的关键时刻——
“呜哇——!!!”
一直被父亲护在臂弯里,因母亲状态好转而稍稍安静下来的女儿,突然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哭嚎!这哭声仿佛蕴含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打破了虚空回廊的死寂!
伴随着这声穿透灵魂的哭嚎,女儿眉心那刚刚被温见素牺牲自我才勉强稳定住的三色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炸般的刺目光芒!这股光芒不再是之前失控的混乱爆发,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巨大悲伤和无法抗拒的召唤意志!
嗡——!!!
整个虚空回廊,不,是整个被轮回镜力量守护的这片空间,都在这光芒和哭声下剧烈地共鸣、震颤!脚下的光径光芒大放,却又明灭不定!两侧翻滚的虚空乱流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瞬间狂暴了十倍、百倍!无数银紫色的电蛇疯狂炸裂,如同末日的序曲!
更可怕的是,以婴儿为中心,一个庞大无比、复杂到无法想象的三色符文法阵凭空出现,瞬间烙印在虚空之中!法阵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间在这里变得混乱不堪,过去、现在、未来的光影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在法阵周围飞速闪现、交织、湮灭!
“时空法则?!她在无意识中强行引动了轮回镜核心的时空之力?!” 谢归宴骇然失色!他瞬间明白了女儿那绝望哭嚎中的意志——她感知到了母亲即将彻底逝去!这幼小的、刚刚降临世间的灵魂,在极致的悲伤和守护的本能驱使下,竟不顾一切地、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撬动了轮回镜最本源、也最禁忌的时空之力!她要逆转!要挽回!
“停下!快停下!” 谢归宴惊恐地嘶吼!强行引动时空之力,尤其是如此规模的逆转,所需付出的代价绝不是这个婴儿脆弱的身躯和灵魂所能承受的!这无异于自我毁灭!
但已经太迟了!
那庞大的时空法阵旋转到了极致!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时间与空间的光柱,以婴儿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将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谢归宴、温见素和婴儿三人彻底吞没!
谢归宴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成碎片的恐怖力量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爆发出所有的轮回镜之力,形成一个三色的光茧,将濒死的妻子和正在燃烧自我引动时空之力的女儿死死护在中央!
视野被无尽的光怪陆离所充斥!时间的河流在眼前奔腾、倒卷、分岔!空间的壁垒如同薄纸般被层层撕裂!无数熟悉或陌生的景象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万花筒,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官——幽冥王城的血月、青鸾山的竹林、镜湖的波光、甚至还有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童年宫殿景象… 过去、现在、未来的画面疯狂交织、碰撞!
在这时空乱流的中心,他紧紧抱着妻子和女儿,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撕扯、抛掷!温见素的身体冰冷依旧,镜湖心的乳白光芒在她伤口处微弱却顽强地闪烁,与时空乱流的力量激烈对抗着。女儿眉心的光芒已经亮到无法直视,小小的身体在光茧中剧烈颤抖,哭声早已被时空的呼啸淹没,只有那毁灭性的、不顾一切的悲伤意志如同烙印般刻在谢归宴的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
脚下传来了坚实土地的触感,带着雨后泥土的湿润和青草的芬芳。耳边不再是虚空乱流的尖啸,而是清脆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刺目的光芒散去,谢归宴踉跄一步,勉强站稳,怀中的妻女安然无恙(至少物理上没有被撕碎)。
他猛地抬头,金瞳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一片静谧而陌生的竹林。竹影婆娑,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远处隐约可见一座清雅竹舍的轮廓,炊烟袅袅。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祥和,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时空乱流判若两个世界。
然而,谢归宴的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看到了竹舍前站着的人。
一个穿着素雅青衣、身姿挺拔如修竹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晾晒草药。那熟悉的背影,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
“长乐…母亲?” 谢归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和颤抖。但那女子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比他记忆中初遇时的长乐还要年轻几分!
似乎被他们的突然出现惊动,那青衣女子猛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清丽绝伦、不施粉黛的脸庞,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和未被岁月磨砺的纯真。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正警惕而惊疑地看着这三个从天而降(或者说从时空乱流中砸出来)的不速之客。她的目光扫过谢归宴(陌生的白发金瞳男子),扫过他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温见素(陌生的重伤女子),最后落在他臂弯里那个眉心闪烁着不稳定三色光芒、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身上。
当看到婴儿眉心那枚印记的瞬间,年轻长乐清澈的眼眸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物!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悬挂的长剑剑柄上,一股凌厉而警惕的气息瞬间锁定了谢归宴和他怀中的婴儿!
“你们是谁?!” 年轻长乐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这孩子…她身上的力量…还有那个印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