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看着她那副苦瓜脸,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刚升了官就想着辞官,这七品推官的官印还没捂热乎呢。”
李闻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挂个九品芝麻官的名头,替大人您办事,便宜些倒还罢了,但这推官却是正经的官员。”
她并未出声,只做了个口形:“为纪家办事,我不愿。”
林泳思收起笑容,正色道:“闻溪,我比你,更了解......”林泳思比了个向上的手势:“你现在辞官,就相当于打了他的脸。”
中山王给李闻溪升官,可能并没有那么诚心,只不过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但要是李闻溪不知好歹,驳了他的面子,那到时候可就施恩不成,会结成仇啊。以中山王的本事,捏死个李闻溪毫无压力。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你并不是为了某个人来当官的,你是为了百姓,为了正义。”林泳思难得地用大道理说教个不停,他是真怕李闻溪不知轻重,耍起小性,真不管不顾地辞官。
李闻溪抖了抖,她感觉身上结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瘆得慌。
“打住,我干还不行吗?大人,您当个知府,真是委屈了,您应该去御史台当监察御史。”
“还敢打趣本官?好了,如今几名妇人被害案悬而未决,你既已上任,便要担起这份责任。”
林泳思想要向以前一样,抬起手拍拍李闻溪的肩膀,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面前这位,是位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他连忙收回手,有些尴尬地假装咳嗽几声。
李闻溪皱着眉点了点头:“下官省得。”
林泳思安慰道:“走一步看一步,未来的事,不必烦忧。你心地善良,素来聪慧,又有断案之能,是百姓之福。”
李闻溪见林泳思如此信任自己,也不好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既然大人如此看重我,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林泳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先回去熟悉一下卷宗,明日我们便一同商议此案。”李闻溪行礼告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案几上的卷宗,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第一起凶案,发生在半个月前,案发地点,在清河县。
赖婆婆是清河县内很有名的媒婆,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不知为多少单身男女牵线搭桥成功,她本人也挣了个盆满钵满,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头上还总别着根大大的金簪。
可就在半个月前,有人发现她被人勒死了家中,身上衣衫不整,死得极不体面。家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都被偷走了。
清河县丞傅宗庆带着衙役勘查的现场,认定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走访了周围的住户,谁都没有注意到陌生人出入,最后案子便悬下了。
李闻溪仔细翻阅着卷宗,里面并没有死者的验尸报告,更没有现场勘察图,她眉头紧锁,继续往下看,发现现场记录也写得不算详实,基本上看不出来什么。
第二起凶案,发生在十天前。死者是一位富商商展荣的遗孀仇红梅,殁年三十七岁。
她是商展荣的第三任妻室,比他足足小了四十岁,进门时,家里的孙辈都比她大。
她在商展荣死后,便从商家祖宅,搬进了偏僻的别苑,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寺庙上香,几乎不与外人来往。
结果十天前,她也在家中遭了毒手,同样是被人勒死,衣衫不整,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最可笑的是,负责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事发时并不在家中。在面对衙役询问时,吱唔着不愿意开口。
这最新一起案子,死者是最穷的一个。是县城里一个打短工的婆子,名叫汤二妮,殁年四十一岁。
汤二妮的命,跟泡在黄连水里一样,那是真的苦。
她出身佃农家庭,家里孩子多,根本养不起,她在六岁上就被卖了,直到二十出头,连同丈夫一起被放了良,当时她刚刚生下一个女儿。
没多久,她的女儿病没了,丈夫染上了赌瘾,把赎身时为数不多的银钱输了个精光,一时想不开跳河死了。
汤二妮被债主堵门,被迫拿唯一的宅子抵债,从此过上了居无定所,靠打短工勉强过活的日子。
她死在一处空着的二进宅子里,这是主人的私宅,平日无人居住,她每日打扫卫生,住在门房处,一人身兼数职,混个肚饱。
宅子里没有太多银钱,依然被搜刮过,主人家有亲戚自外地而来,派了人来知会汤二妮收拾出间客房来,才发现她已经遇害,且死得不太体面,整个人一丝不挂,横尸床上。
李闻溪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从卷宗上看,这三起案子都是入室抢劫杀人,作案手法高度一致。但三名死者身份地位截然不同,赖婆婆是媒婆,仇红梅是富商遗孀,汤二妮只是个打短工的苦命人,这三人之间,暂时没有找到共同点,却都在家中被勒死,疑似被劫财劫色。
清河县丞办事能力不行啊,卷宗中竟连验尸报告和现场勘察图都没有,现场记录也如此简略,这案子悬而未决,恐怕不是因为案子本身有多难。
想要解开这团迷雾,就必须亲自去现场勘查,走访相关人员,寻找那些被遗漏的线索。
李闻溪合上卷宗,有些心累,刚回到家,才安稳了几天,又要出外差了。清河县离得再近,也不可能每日一个来回。
且看明日,林泳思怎么吩咐吧。
忙完了手头的活计,她便开始安心摸鱼,中午顶着薛丛理关切的目光,每样菜都要了两份。
“饭堂最近缺钱了吗?怎么这么素?”她还记得,以前有段时间,菜里肉多得吃都吃不完。
“嗨!那个卖猪肉的不是犯案了吗?没了低价猪肉,咱们有的吃就不错了。”薛丛理说。
“姓马的,还在牢里关着呢?”
“嗯,林大人没发话,还没定下罪来。先关着呗。”反正现在大牢挺空的,薛丛理满不在乎地说。
吃饱喝足,李闻溪美美地歇了个午,到了未末才起,拍拍屁股,翘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