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卓相的马车走远消失在巷口后,李随意转身看向身后的青衣男子。
“尹怀袖呢?”
尹怀袖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不在这呢?”
“别跟我绕弯子。”李随意皱眉,“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谁啊?”尹怀袖继续装傻,还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李兄,你傻了?我就是尹怀袖啊!”
李随意目光看向一直缩在后面没说话的蕤娘。
蕤娘打了个寒颤,握紧手中竹篮:“我……我还得去铺子里,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头就跑,越跑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
李随意目送走了蕤娘,危险的眼神重新落回尹怀袖身上,大有一副今天不交代清楚就别想走的样子。
尹怀袖叹了口气,妥协道:“呐,要不我们进去说?”
说完不等李随意答应,就自顾自的推开了院子大门。
等李随意进来后,他神色慎重的把门关好,将锁链缠在锁扣上。
铁链清脆的碰撞声响了好半天,骤然停下,飘来一声疑惑的轻叹。
“咦?”
“怎么了?”
“这锁怎么这么奇怪?”
李随意的耐心几乎已经被耗尽了,此时非常不耐烦的走过去,按住他捯饬的铁链:“玩够了吗?”
“够了够了……”
尹怀袖狗腿的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下一秒,只听“咔吧”一声,李随意只觉得手腕一凉。
垂眸看去,只见腕间多了一道做工精巧的环扣。
那环扣可以任意调节大小,此时紧贴在他的皮肤上,连接着大门的锁链。
因为尹怀袖今日是来帮盛辞月的,故而李随意对他并未有很强的防备。
一时不察,竟中了招!
“你——”
李随意大怒:“老子数三个数,给老子放开!”
然而尹怀袖却嬉皮笑脸的往后一跳,冲他夸张大幅度的一个大弓腰。
“您在这慢慢等,小弟我先行一步喽!”
说完转身用轻功一跃翻过墙头,消失不见。
留下李随意被锁在大门上气得牙痒痒。
过了一会儿,又一道人影翻墙进来,颠儿颠儿的跑到李随意面前。
此人正是暗锋营一队的队长程大河。
他边跑边笑:“呦,这不是老大吗?您这是怎么了?”
说完不等李随意开口就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大,玩的就是花!”
正准备再调侃几句,被李随意一个眼刀扫过来,顿时收住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的老大,明白了老大。”
李随意活动活动手腕,很快寻找到机关薄弱之处,用上内力猛地一捻,手腕上的铁环就变了形。
把手挣脱出来后,李随意沉着脸看向程大河。
乘大河连忙站直了汇报:“已经派人跟着了。”
李随意看向刚才尹怀袖离开的方向,眼底晦暗不明。
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安。
想要马上找到尹怀袖的想法从未如此强烈过。
“走!”
他低喝一声,脚下步子飞快,几乎是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处。
“哎,老大——”
程大河连忙去追。
“我们要去哪啊?”
……
尹怀袖离开宅子后,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
好歹是混迹江湖的小油条一个,他带着身后的尾巴在城里绕了好几圈,最后在一间酒肆把人给甩了。
这间酒肆,自然也是飞花阁的产业。
他进了酒肆,把衣裳一脱一换,就进了暗道。
等暗锋营的人小心谨慎的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被扔在墙角的青色衣衫。
“坏了!”
为首之人大惊。
“他定是和别人换了衣服出去了,快去找!”
等追来的人都急匆匆的出门分头找人,尹怀袖背靠着暗道的门,得意一笑。
“怎么样!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吧?”
对面的乔浦一巴掌过来:“兔崽子,再说一个‘老’字试试?”
“哎呀师父!”尹怀袖抱着脑袋往后面窜,绕到盛辞月身后躲着:“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你这一见面就要打我,亏我还带了见面礼要孝敬您老人家!”
乔浦一听,顿时挺了挺胸,轻咳一声:“拿来,为师看看你的心意。”
“没了。”
尹怀袖无辜的一摊手,指了指盛辞月:“为了绊住你那个姓李的同窗,光荣阵亡了。”
盛辞月垂着眸,完全没注意两人在说什么,在自顾自的想事情。
尹怀袖见她没反应,暗戳戳的用手肘戳了她一下,痛心疾首的连拍大腿:“那可是我花了三十两巨款,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才制成的绝世神器啊!”
盛辞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怀里摸银票:“三十两是吧?我替他赔给你……”
她数了三十两出来,想了想,又换成一张一百两递给他。
“多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她诚恳开口。
替她挡住卓相这件事,实在是危险。
今日万幸有李随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及时赶到,横插一脚。
要不然尹怀袖被卓相抓走之后,难保不会滥用私刑,严刑逼供。
尹怀袖本来笑的贱兮兮的,在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一百两银票时,顿时笑容一僵。
“就……三十两的成本,用不了这么多。”
他挠挠头,从盛辞月手里把那三十两抽走塞进腰间口袋。
“我可不像某人似的,逮着一只羊狠薅,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
乔浦顿时跳脚:“嘿,你这兔崽子,说谁呢?”
“谁急眼我说谁。”尹怀袖嘿嘿一笑。
乔浦又追着他:“那既然是孝敬师父的,是不是得给师父啊?”
“我有了本钱,再给您做一个!”
“我不要,我就要钱!”
师徒俩老鹰捉小鸡似的绕着盛辞月你追我打,把盛辞月拽的站不稳身子。
“等……等一下……”
盛辞月艰难隔开两人,还是把刚才一直梗在心头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我还是去找李随意说清楚吧……好歹也好好告个别,让他以为我走了也好。”
乔浦当即反对:“我的大小姐,活祖宗,京城都快成一滩浑水了,你当卓相今天突然来抓你是为什么?咱们盛国公府地位本来就敏感,你可别再去掺和权力争斗了。”
“是啊是啊。”尹怀袖也连连附和,“快刀斩乱麻,再说了,你们又没有以后,告个别不还是得两不相见?小月亮,拿出你的魄力来!眼一闭心一横,忘了这件事,过一阵子又是一条好汉!”
盛辞月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心烦。
她低下头,右手拇指轻轻摩挲在左腕间的小巧袖箭。胸口越来越堵,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始终憋着,难受得很。
眼睛突然有点酸涩,她连忙把袖子放下来遮住袖箭,反复告诉自己书院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一场……她在被困于后宅之前的,自由的美梦。
现在,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