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宜的话像是砸进深潭的石头,没有回音,只换来一圈一圈扩散的沉默。
一瞬间,世界的所有声音都好似被抽离了。
空气凝固成透明的胶质,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粘稠而费力。
良久,盛邵钦终于开口:“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他的声音因为冷静得过了头而显出一丝偏执。
裴相宜眼皮一跳:“既然我说的你不会同意,刚刚又何必问我想怎么样?”
“我是说我不会放弃我们这段感情,至于你,你是自由的。”他看着她,缓缓叹息:“相宜,眼下我的确没有办法许你一个确切的未来,因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精准预期,但我不会再要求你等我,在我能真正掌控我的未来之前,你可以完全不被这段关系束缚。”
“哪怕我爱上别人?”
“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也是我的命。”
他的眼神,像晒在晨光里的谷物,饱满又坦荡。
裴相宜心像被凿开了一个洞,瞬间更难受了。
她宁愿他们曾激烈地相互伤害过,至少那样,疼痛会成为放手的理由,可现在,没有背叛,没有欺骗,只是无奈命运在他们故事的扉页写好了注脚,而她不敢倾注自己的所有去和命运赌一把。
“你休息吧。”盛邵钦起身,“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走,仓促虚浮的脚步泄露了他其实也并非嘴上说得那么洒脱。
裴相宜没有留他,却在门关上的刹那,无比痛恨自己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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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小半个月,裴相宜都没有见过盛邵钦。
她也没有刻意去想他,每天泡在工作室,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累瘫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干。
黎晚安很担心她,却也无从安慰。
月底,是裴相宜的生日。
黎晚安和工作室的其他小伙伴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为她庆生。
她们在海空广场的一家清吧订了包厢,并且和清吧老板说好,提前布置了生日现场。
裴相宜生日那天,所有人都佯装不知,到点就下班走人。
黎晚安怕自己露馅,那天干脆借口出外务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直到下班时,她才给裴相宜打电话,说有个广告合作商急需一份文件,让她送去清吧。
裴相宜被骗到清吧,敲开包厢的门,看到工作室所有小伙伴排排站,有人端着生日蛋糕,有人给她开马卡龙小礼炮,有人给她戴生日帽,最后大家又在黎晚安的指挥下,乱中有序地给她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的调子一响起,裴相宜当场就哭了。
这眼泪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溃堤瞬间。
黎晚安适时过来抱她。
“裴相宜小朋友,又大一岁了,要更勇敢,也要更爱自己。”
裴相宜在黎晚安怀里点了点头。
到底是开心的场合,她不敢哭太久,吹蜡烛许愿后,就擦干了眼泪。
工作室也好久没有聚餐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一起聚一聚,大家都很放松。
“相宜姐,这花送给你。”工作室的新来的舞蹈老师糖糖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手里忽然多了一束花。
“哇,糖糖,你这样显得我们很没有仪式感。”冯琪琪叫道。
“这不是我送的啦,这是我们工作室楼上健身房的老板奇哥送给相宜姐的。”
“他怎么知道今天相宜生日?”
“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去健身的时候,他忽然把我叫住,托我今天帮他送个花。”
“哇哦,看来这个奇哥是早就觊觎我们相宜了。”
“可相宜姐不是有男朋友吗?”工作室另一个新来的舞蹈老师麦子忽然开口。
“你说谁?”
“就是之前相宜姐手受伤,天天来给相宜姐送饭的那个,总是穿着西装,长得还挺帅的那个。”
麦子说的是魏晋。
“那个才不是相宜的男朋友,那个是相宜男朋友的助理。”冯琪琪并不知道裴相宜和盛邵钦分手的事情,热心地给新来的同事科普,“相宜的男朋友,可比那位助理先生帅上百倍都不止。”
“真的假的,那得多好看啊?”麦子觉得魏晋已经足够好看了,她实在想像不出帅上百倍得是什么颜值。
“下次……”
“琪琪!”黎晚安打断了冯琪琪,冲她使眼色:“这草莓好新鲜,你不是爱吃草莓吗,多吃点。”
冯琪琪忽然意识到,盛邵钦很久没有来她们工作室了。
他和裴相宜最浓情蜜意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来她们工作室,出勤率比正式员工都高。
难道,是分手了?
新来的两个舞蹈老师还想八卦,冯琪琪赶紧扯开话题,不敢再多提盛邵钦一句。
裴相宜将那束鲜花放到一旁,神色如常,但却无法克制胸口漫起一股闷闷的痛。
“相宜……”黎晚安望向她,“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别想了,如果实在难受,等下换个场子给你点男模。”
“你整天男模男模的,你点过?”
“还真没有。”
裴相宜笑起来,黎晚安也就敢口嗨一下。
两人正聊着天,包厢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冯琪琪问。
清吧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请问裴相宜小姐在吗?外面有位先生让我过来送个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