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
沈老太太这次请的大师是从港城来的,说是专门给人算姻缘的,最擅长化解之道。
按照他的指示,沈老太太特意让人在家里摆了个桃花阵,又找了几个和尚坐在边上诵经,越弄越玄乎。
沈听澜和孟京棠双双扶额,表示头疼。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只是定个举行婚礼的日子,都能折腾出这么大一堆事来。
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坐在正中间,看了孟京棠一眼,来回转着手里的佛珠,文绉绉地来了句:
“沈老太太,恕我直言,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你的这位孙媳妇身上。”
孟京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疑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很想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过人的见解。
对方开口问道:“敢问孟小姐,最近家中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
沈老太太在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乎觉得他算得很准。
对方又接着开口问道:“孟小姐是不是不久前刚同人退过婚?”
沈老太太再次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孟京棠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沈家也不是没头没脸的人家。
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凡花点心思,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足为奇。
对方却故作高深地总结道:“孟小姐生来亲缘淡薄,凡是和她亲近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京棠哑然失笑。
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她自幼丧母、父亲下落不明、哥哥入狱,连最好的朋友也变成了植物人。
沈听澜沉着脸,眉头紧锁,碍着沈老太太在场,又不好当面发作。
他真应该听从傅宴西的建议,直接麻袋套头打一顿完事。
省得还要花钱坐在这里,听这些摸不着边际又恶心人的话。
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方式最有效果。
对方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开口表示:“沈老太太,依我看,这场婚事还是……”
剩下的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原本和善的沈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直接中气十足地吼了声:“胡说八道!”
孟京棠吓了一跳。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对方吼道:“你还真当我老糊涂了,竟然敢跑来我家里说我孙媳妇的坏话,给我滚!”
然后让人麻溜地把他给轰出去了。
孟京棠还没回过神来,沈老太太就让人麻溜地把他给轰出去了。
前后态度转变之迅速,简直出乎意料。
沈老太太缓了缓心神:“京棠,你别信他说的这些乌漆抹黑的腌臢话,奶奶是很喜欢你的。”
孟京棠都有些迷糊了。
她嘀咕道:“一群酒囊饭袋,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孟京棠哭笑不得。
她突然意识到:强扭的瓜甜不甜,完全取决于扭它的人,以及怎么扭。
比如:沈家的瓜,保熟,也保甜。
毕竟他们家是祖传的手法。
最后,婚礼日子总算是定下来了,差不多是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疗养院。
孟京棠坐在宋苒的病房前,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苒苒,我要结婚了。”
“你一定想不到那个人会是沈听澜。”
孟京棠有个秘密。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宋苒追着傅宴西跑的那些年里,她一直偷偷注意着一个人。
最初的时候,孟京棠对沈听澜产生印象是听说了他在马路边捡了一个小女孩回家,出于对他的好奇。
又听说沈听澜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特别好,孟京棠对他更加好奇了。
后来,她才知道被他捡回家的小女孩原来姓宋,是宋苒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份情愫埋藏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演变成了她分不清的暧昧。
直至今日,孟京棠仍旧没有分清楚。
她对沈听澜到底是喜欢,还是利用的成分偏多。
毕竟孟京棠作为一个旁观者,最清楚宋凝当初是用了哪些手段,一步一步地将傅宴西从宋苒手中抢了过来。
她很想让宋凝感同身受,切身实地地体会孤立无援的滋味。
孟京棠从病房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白兰芝。
她客套地打了声招呼:“白阿姨。”
语气听起来很冷淡。
白兰芝冲着她尴尬地笑笑:“阿姨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孟京棠礼貌回了句:“谢谢。”
她没有要寒暄的意思,转身准备离开,白兰芝却出声叫住了她。
“京棠,你等一下。”
孟京棠问:“白阿姨,还有什么事吗?”
白兰芝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阿姨是想问你关于订婚宴现场的视频。”
“那个视频里的声音是不是苒苒?”
她始终都不敢相信,所以迫切地想要确认。
孟京棠点点头:“是。”
白兰芝激动的手都在颤抖:“那么说,苒苒她……真的是被宋凝陷害的吗?”
“我不知道。”
孟京棠不想欺骗她。
那个声音虽然是宋苒的,但是视频是她找人私下里合成的。
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混淆视线,试探虚实。
至今都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宋凝陷害的宋苒。
而宋凝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宋家更是没有丝毫的作为。
这件事情再一次不了了之了。
白兰芝听到孟京棠果断的回答,有些站不稳。
她扶着手靠在墙上,掩面哭泣。
孟京棠无声地站在她面前,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白兰芝哭着说道:“京棠,你是不是在怪阿姨。”
“没有。”
孟京棠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小的时候,白兰芝就像她的母亲一样,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疼爱。
她像照顾宋苒一样照顾她。
宋苒有的,孟京棠也会有。
所以她又能怪白兰芝什么呢?
她是宋苒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宋苒的人。
曾经是,现在也依然是。
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毕竟即使是亲生母亲,也没有人规定要为了自己的女儿付出一切。
白兰芝却哭得更厉害了。
她捶胸顿足道:“是我太没用了,都是我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