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六点。
五辆车组成的车队驶出龙城，朝青洋山方向开去。
我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开车的是叶凌尘。后座坐着杨笑天和杨若湄。
杨若湄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刀，腿上绑着苦无套。
她闭目养神，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暴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紧张了？”杨笑天忽然开口。
杨若湄睁开眼：“有点。毕竟对手是语棠。”
“你小时候常和她对练，”杨笑天说，“她的路数你应该熟。”
“半年没见了，”杨若湄声音平静，“而且您知道，她天赋比我高。”
车内安静下来。
我知道杨若湄和沐语棠的关系。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但因为父辈的恩怨，最终走向对立。
半年前杨若湄离开西南分坛，投奔杨笑天，两人共同对付过秦川科技一次以后，就再未见过面。
“尽力就好，”杨笑天最后说，“有些事不重要。”
这话听着像安慰，但我们都清楚——今天这场比武，输赢太重要了。
一个半小时后，车队抵达青洋山脚。众人下车，徒步上山。
野猪林在半山腰，路不好走，但兄弟们都是练家子，速度不慢。
早晨七点半，我们到达那片平地。
然而，沐智林的人已经到了。
二十个人，清一色黑色劲装，站在空地东侧。
我们同样二十个人，这是商量好的，为了公平嘛。
为首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两鬓微白，眼神锐利如鹰，杨若湄说是沐智林。
他左手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紫色劲装，马尾高束，五官精致但眉宇间有股傲气，手里把玩着两柄苦无。
她我见过，但是当时蒙着脸，应该就是沐语棠。
她看到我们，目光直接锁定杨若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沐智林右手边是西南人贺峻山，个子很高，膀大腰圆，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内家功夫深厚。
双方相隔十米站定。
“杨笑天，你还真敢来？”沐智林先开口，声音沙哑，“我以为你会继续当缩头乌龟。”
“沐坛主说笑了，”杨笑天面色平静，好像跟人随便唠嗑一样说：“我觉得该躲的，是你姓沐的。你和蒋得胜干的好事，道上已经传遍了——我杨笑天能活到今天，当然要来拜你老东西呀！对不对？”
沐智林脸色一沉：“你想栽赃给我吗？好，我今日就让你知道，西南各省到底谁说了算。”
“哼，那就来吧！”
“喂喂喂，人齐了没有？”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从林子传来。
郑三爷拄着黄杨木杖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看样子是他的徒弟。
老人家虽然年过六旬，但步履稳健，眼神清明。
“郑三爷，”杨笑天和沐智林同时拱手。
“免了，”郑三爷在空地北侧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老夫今日来做见证，规矩你们都说清楚了吧？”
“说清楚了，”沐智林从怀里取出一枚黑檀木令牌，和杨笑天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幻星盟榕城坛主的令牌，“三局两胜，输者交出令牌，永远退出幻星盟，不得再踏入一步。”
郑三爷点头：“可有补充？”
杨笑天说：“比武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郑三爷裁定胜负，双方不得异议。”
“好。”
“那开始吧，”郑三爷敲了敲木杖，“第一场，双方派谁？”
杨笑天看向我们这边。
杨若湄上前一步，解下腰间长刀递给叶凌尘，从腿侧抽出两柄苦无。
对面，沐语棠几乎同时走出来。
两个女人在空地中央相对而立。
晨风吹过，林叶沙沙作响。
“表姐，”沐语棠先开口，声音清脆，“半年不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你也是，”杨若湄声音平静，“还是那么锋芒毕露。”
“父亲说，今天是清理门户，”沐语棠转动着手里的苦无，“但我念在小时候情分，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认输，我留你性命。”
杨若湄嘴角微扬：“这话，我原样还你，。”
气氛骤然紧绷。
郑三爷敲了敲木杖：“比武开始！”
最后一个字刚落，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试探，一出手就是杀招！
很快，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交错，金属碰撞声密集如雨。
苦无在她们手中化作银色光弧，每一次挥击都带着破风声。
我看得心惊。
两人的路数同出一源，都是幻星盟内部传承的“清流居合术”。但细微处又有差别：沐语棠的招式更凌厉狠辣，角度刁钻；杨若湄则更沉稳精准，每每在毫厘之间化解攻势。
“叮！叮！叮！”
二十招过去，两人不分上下。
沐语棠突然变招，右手苦无虚晃，左手短刃如毒蛇吐信，直刺杨若湄咽喉。
杨若湄侧身避过，同时反手一刺，目标沐语棠肋下。
两人再次分开，各自退后三步。
沐语棠笑了：“表姐，你还是这么规矩。”
话音未落，她突然将右手苦无掷出！苦无旋转着飞向杨若湄面门。
杨若湄侧头避过，苦无擦着她耳边飞过，钉在身后树干上。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沐语棠已扑到近前，双刀齐出！
杨若湄急退，左肩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衣料。
“若湄！”叶凌尘忍不住喊出声。
杨若湄没理会，眼神反而更冷静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改变架势，两柄苦无舞成一片银光，如狂风暴雨般攻向沐语棠。
以攻对攻！
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密，两道身影几乎融为一体。我看得手心出汗——这不是比武，这是搏命。
三十招、四十招……
杨若湄额角见汗，呼吸急促起来。
沐语棠却越打越从容，嘴角勾起冷笑：“表姐，你累了。”
她突然变招，右腿膝盖狠狠撞向杨若湄胸口！
杨若湄勉强用手肘格挡，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场边，杨笑天的手握成了拳。
沐语棠没有追击，反而退开两步，笑容灿烂：“认输吧，表姐。你不是我对手。”
杨若湄站直身体，擦去嘴角血迹。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两柄苦无交叉胸前，摆出一个古怪的起手式。
沐语棠眯起眼：“影流·残月？你果然学会了。”
杨若湄动了。
不是直线冲锋，而是以诡异的弧线轨迹逼近，每一步都踏在难以预判的位置。两柄苦无缓缓转动，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装神弄鬼。”
沐语棠冷笑，主动迎上。
两人再次交手，但这一次，杨若湄的攻势完全变了——不再是硬碰硬，而是虚实交错，每一次攻击都留下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铛！铛！铛！铛！”
四声急促的碰撞。
沐语棠暴退，脸色第一次凝重起来。她左肩衣服被划破，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杨若湄得势不饶人，身影如鬼魅般追击。苦无化作两道银光，一上一下，封死沐语棠所有退路。
眼看就要得手——
沐语棠忽然笑了。
她不闪不避，任由苦无刺来，同时右手短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划向杨若湄的脸！
两败俱伤的打法！
电光石火间，杨若湄选择收手，左手苦无回防。
“嗤——”
刃锋擦着苦无划过，还是碰到了她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人分开，各自退开五步。
沐语棠左肩伤口渗出血珠，但只是皮外伤。
杨若湄左脸脸颊上，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从颧骨一直划到下颌，皮肉翻开，深可见骨。
血顺着下巴滴落，染红衣领。
场中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