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秋当了一晚上狗,好不容易才把江乐允哄好。
第二天沈泽川帮他跟警校老师请了假,早上吃完饭季凌秋就和温若安一起来到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时,温若安小声地提醒道:“三哥,一会儿注意着点他的情绪,别让他太激动。”
“嗯,知道了。”季凌秋说,“也不一定会激动,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可能都认不出我了。”
“不是,我主要怕他会吓到。”温若安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现在属于诈尸。”
季凌秋:“…………”
“三哥,准备好了吗?”温若安问。
季凌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了。”
咚咚咚——
温若安站到前面,敲了敲门。
季星辰原本是躺着的,听见敲门声立马就坐了起来,笑着同他打招呼。
“温医生早上好呀!你吃饭了吗?阿姨给我买的早餐还有剩呢,你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我吃过了。”温若安柔声道,“小辰,我带来了一个人,他想见见你。”
“嗯?”季星辰好奇地眨眨眼睛,“谁呀?”
温若安扭头给了季凌秋一个眼神,随后走到旁边让开了路。
季凌秋一步一步走进病房,待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出现在季星辰面前时,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这一刻连空气都安静了。
季星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季凌秋,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他努力地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泪水也逐渐模糊了视线。
他剧烈地喘息着,企图逼退那争先恐后涌出的泪珠,直到呜咽声先一步冲出喉咙,他才终于哑着嗓子,喃喃道:“哥哥……”
仅仅两个字,音调却破碎的不成样子,重重地砸在季凌秋心里。
“……好久不见了,小辰。”
“哥哥,哥哥……”季星辰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哥哥,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不,不对,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嗯,我没死。”季凌秋轻轻抱住他瘦小的身躯,“我好好的呢。”
这个拥抱令季星辰有了实感,他瞬间就绷不住了,紧紧地环抱住季凌秋的腰,如同小时候那般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太好了,哥哥没死,哥哥还在……”
“哥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季凌秋静静地搂着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尽管他低垂着头,但温若安还是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睛。
本来温若安答应了小五小六,要时刻盯着点三哥,别让他被小弟弟勾走了。
可眼下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站着多少有点儿煞风景,一番纠结过后,他还是悄咪咪地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这对重逢的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季星辰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哭声减弱,但手却依旧抓着季凌秋不松开,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好了小辰,别哭了,听话。”季凌秋坐在床边,用纸巾轻轻地给他擦了擦脸,“你看看,都哭成小花猫了。”
季星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抽抽搭搭地问道:“哥哥,你……你为什么不回家呀?你这几年,去哪里了?”
“我……现在有家。”季凌秋说,“另一个家。”
季星辰明显没听懂,小眼神里全是迷茫。
季凌秋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下原因。
为了父子俩的和谐,他还刻意隐瞒了自己被抛弃的事情,只说当初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不得已才离开了家。
听完后,季星辰撇撇嘴,很是不满地道:“哥哥,你和爸爸都好坏呀,全都把我蒙在鼓里,害我那么难过……”
“对不起啊小辰,是哥哥不好。”季凌秋愧疚地道。
季星辰摇了摇头,随即扯出一抹笑容:“不过那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哥哥还活着,我还能见到哥哥,这就是最好的事!”
季凌秋笑了笑,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儿。
“哥哥,那你现在也有哥哥了是不是?你还有弟弟对吗?”季星辰问道,“温医生也是你的弟弟吗?”
“嗯,对。”
“那他们对你好不好呀?”
“很好,我们就跟亲兄弟一样。”
“那你跟他们在一起开不开心呀?”
“开心,每天都很幸福。”
“那……”季星辰下意识地抓住被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会回到我们的家吗?”
季凌秋顿了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星辰充满了希冀的目光让他不忍拒绝,可他同样无法抗拒内心的真实情感,也不想用欺骗的方式让季星辰从天堂跌到地狱,那太残忍了。
于是季凌秋咬了咬牙,心一横,还是说了实话:“不会了,小辰,我不会再回去了。”
季星辰瞳孔中的那点光亮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神色落寞,像个破碎的娃娃。
季凌秋心脏一疼,企图开口解释:“小辰,我……”
“没事的,哥哥,我能理解你。”季星辰强颜欢笑地看着他,“既然爸爸让你不开心,那你还是不要回来的好,不然的话就太委屈你了,无论如何,还是哥哥幸福最重要!”
“不过哥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呀?”
季凌秋点了点头:“你说。”
季星辰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出来陪陪我吗?带上你的哥哥弟弟们也可以,我很喜欢温医生,其他人我应该也会喜欢的。”
季凌秋犹豫了一瞬:“可以是可以,但……”
“你放心,不会让爸爸知道的。”季星辰略显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季凌秋轻笑了下,说道:“好,我答应你。”
季星辰当即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小嘴巴又开始不间断地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哪怕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也能被他说的很有意思。
季凌秋全程都默默地听着,偶尔插几句嘴或者笑着回应,若是听到某些不对劲的言论,他还会板着脸教训一下,季星辰也相当配合,该乖就乖,该认错就认错。
一天下来,兄弟俩倒是相处的很愉快。
趁着温若安给季星辰拿药的间隙,季凌秋打开手机看了看,正好江乐允刚往群里发了张满是烤串的照片。
【沈泽川:江小六!】
【江乐允:完了!发错了!我本来要发给三哥的!(惊恐.jpg)】
【沈泽川:别管发谁,我说没说过在你体脂率降下来之前,不许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江乐允:不是的大哥,你听我狡辩……啊呸!你听我解释!】
【江乐允:我是那啥……吃的时候没看清,以为吃的是黄瓜,后来才发现是烤串,但已经来不及了,又不能浪费粮食,所以我才都吃了的。(可怜巴巴.jpg)】
【顾景翊:真是面条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小馋猪啊。(大拇指.jpg)】
【秦沐阳:小六你看你又这样,赶紧去旁边蜜雪冰城挂个号。】
【江乐允:去了去了,拿个冰淇淋先吃吃看。】
【沈泽川:江小六!!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江乐允:(哭唧唧.jpg)】
季凌秋看着他们在群里聊天,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季星辰全都看在眼里,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如今的他根本比不过那几个人在哥哥心里的分量,他怎么做都是没用的。
他的哥哥,早就已经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