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司城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跌进一个踉跄的身影。
他垂眸扫了一眼摔在地上的人,是林婆子,看这姿势,显然是趴在门上偷听他们讲话。
林婆子扫一眼哭声不断的女儿,站起身掩饰尴尬般道:“女婿,你怒气冲冲的这是要去哪?”
易司城知道这人也是参与互换孩子的一员,寒着脸道:“你方才难道没听见。”
林婆子眼皮跳了跳,打从林文秀带人回来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易司城对她一直是彬彬有礼,客气有佳,从来没有这般露出嫌恶的神情。
看来他是知道换子的事情了。
林婆子呼吸忽然重了几下,祈祷易司城知晓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千万不要再深究下去,不然她肯定被对方活剐了。
“女婿,文秀她不是故意的,说到底,当初要不是亲家母逼迫,现在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林婆子开口解释,但易司城不想听,谁对谁错,等把孩子接回来后再一个一个处理。
易司城大步离开,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在他身后,隐隐传来林文秀的痛哭声,声声悲切。
易司城握紧拳头,强迫自己绝不能心软。
他发动车子,前往的方向是易家老宅。
在接回孩子之前,他得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不能让孩子一回来就面对满城的风言风语。
听着车子的发动声逐渐远去,林婆子皱了皱眉头,顿感事情不妙,连忙拉着林文秀道:“秀儿,现在我们娘俩要咋办啊!”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林文秀去求情,好歹夫妻一场,又是孩子的妈,只要多哭几下,说不定易司城心软就原谅了她。
林婆子在耳边不断支招,可林文秀完全听不进她的话,满脑子都是离婚。
见她不争气的模样,林婆子气得咬牙,要是跟易司城结婚的是大女儿,现在她就不用在这儿发愁了。
大女儿的心性可比小女儿强多了。
……
另一头,易家人被易司城一通电话喊回来。
“二弟,出什么事了?急冲冲喊我们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易大哥拉着妻子,一进门就见爸妈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在另一边单人沙发上的易司城面无表情,只是眼尾鼻头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哭了一场。
易大哥有些讶异地挑起眉头,自从七岁后,他可就再也没见过二弟掉一滴眼泪,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跟嘉瑜先坐下,听听你弟弟怎么说。”易父道。
同样了解儿子,易父从未见过儿子如此颓败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人都到齐了,易司城哑着嗓音,把孩子被换的来龙去脉讲一遍。
客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谁都没想到,被视为易家子孙的易少宇,竟然不是易司城的孩子,而之前还隐隐被抗拒的叶易涵,才是他们真正的孙女\/侄女。
如果讲这话的人不是从不开玩笑的易司城,他们都要以为是有人在跟他们开玩笑。
“这,这是真的吗?”易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易司城垂下眼眸,有些无力道:“她已经承认了。”
得到证实,易母脑子一时有些乱,她知道林文秀那一家子不是好人,可没想到,这个儿媳妇竟然还干出这么大胆的行为。
其余人也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个知性优雅的林文秀,会如此糊涂。
当年易司城对她的袒护大家都看在眼里,因为易母的不待见,易司城直接带着她跟孩子搬出去住,易母虽然张口闭口说要让他们离婚,可也没做出逼迫的行为,不然真以死相逼,易司城也很难办。
可林文秀偏偏就是这么邪门的被易母唬住,当年就算鬼迷心窍,可这十九年来难道她就没有产生说出真相的念头。
事实上,她就是死咬着这个秘密不松口。
要不是突然说要领养一个害她的人的女儿,后又整天心不在焉,易司城起了调查的心,这个秘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被揭开。
正因为这点,易司城无法原谅妻子。
往日对妻子的情愫,在这一刹间被冻结。
“爸,我要对外宣告这件事。”
易父看着面露疲惫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做吧。这是我们欠那个孩子的。”
“这怎么能行!”易母忍不住站起来,“司城正在上升期,事情传出去,别人就会认为他无能,竟然被枕边人耍了十几年,这样的领导,谁会放心把兵交给他来管,我不同意。”
“妈,你就别管我了。”易司城话语颓废,老实说,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他妈在其中也算功不可没,只是为人子,他无法把指责的话对准这个生育他的女人。
易母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许是太气愤了,她的声线都抖动起来,“我知道你在怪我,我认。但我要告诉你,直到今天,我还是坚决认为我没错,要是当初你不先斩后奏,就会娶一个匹配的妻子,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
面对固执的易母,易司城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站起身,“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谁都别拦我。”
丢下这一句,他扭头就走。
易母被他的态度气得浑身颤抖,刚要追上去,就被易父喊住。
“你给我站住!”
易母回过头,气呼呼道:“老伴儿,你劝劝你儿子,他总这么任性是不行的。”
易父脸色沉沉地看着她,“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
“可是……”易母还想说什么,就被易父沉声打断。
“你总是觉得老二媳妇家世差,甩性子,可人无完人。
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娘不也嫌弃你,觉得你有大主意,不顾家,整天跟村里的游击队在外跑,后来镯子的事情一出后,她更是对你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为了不让你拖累我,还逼我跟你离婚,当时你还哭了。
可我有说什么吗?娶了你,你就是我的责任,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当年你鄙夷我老娘封建传统,可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你在走她的老路!”
这一句句如同惊雷炸入易母的耳中。
易母动了动嘴唇,想说她跟娘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