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息,周雅慧很快恢复常态,笑意不变道:“其实是这样的,我跟少宇除了找你,还有事情要办,大概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带你回京,所以你得再等等。”
“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忙完了再来找我。”说这话的时候,叶易涵神色淡淡。
这让一直观察她的周雅慧有些猜不透,这态度究竟是急着想攀上易家,还是不着急呢?
叶易涵仿若没察觉对面投来打量的眼神,炭炉上的水开了,顺手提起来给几人倒杯水。
周雅慧指尖接触滚烫的杯面,突然开口道:“小叶,其实在来之前我调查过你。”
在叶易涵抬眼看过来时,周雅慧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听一名叫严行的公安同志说,在林文秀同志前往y省之前,你曾拉着你母亲到公安局,报案说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被拐来的,是不是?”
这事易少宇根本不知道,骤然一听,瞳孔剧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易涵。
叶易涵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淡淡道:“周团长,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论公,你不是公安,没有权利审问一个普通老百姓。论私,你只是易家交好的一个长辈,好像更没资格来过问我的私事。”
周雅慧一噎,说不出话。
确实,她的确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她很想知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她查过邮局了,林文秀的母亲这些年不间断给大女儿寄钱,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她一个老人,没工作没收入,这钱除了从林文秀手中得来,就没有别的途径。
可疑的是,林文秀这些年从未跟林心兰联系,甚至是见一面都没有。然而就在叶易涵报案后,她却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继而险些被害。
更奇怪的是,林心兰被捕后,竟然逃狱了。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能从牢里跑出来,还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还查不到她的下落。
鸽委会那边的人诸多说辞,说把人送回去后就不关他们的事,人是在公安大牢里消失的,责任不在他们。
可公安这边也嚷着无辜,上上下下调查了一遍,都毫无痕迹。
有这种能耐的,除了敌特还能有谁。
周雅慧有一种直觉,这林家还有叶易涵之间,肯定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啊。而她,得把这个秘密彻查清楚。
其实不止周雅慧有这个疑惑。
易家那边,易司城坐在书房,面无表情地翻阅手中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要比周雅慧那份详细得多,有玉南村公社主任的口供,有当初在拘留所,林心兰跟林婆子之间的对话记录……
他一页一页看得无比仔细,不错漏任何一个字,直到最后一页结束,他的眼眶通红,握紧拳头,猛地重重捶了一下桌面,发出‘砰’的剧烈响声。
这巨大的声音引来楼下的两人的注意。
“好大的动静,司城这是怎么了?”林老婆子手里卷着毛线,不解地问。
她对面的林文秀沉默了几秒,说道:“没事,大概是部队的事,我上去看看。”
林婆子信以为真,毕竟从前哪里打战艰难的时候,易司城也是这样气愤不已。
“秀儿,你好好跟女婿聊聊,生气伤身,让他不要动怒。”
林文秀没应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书房。
易司城听见动静,抬头望去,看着林文秀平静地走进来,寒着脸,一字一顿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看着易司城冷酷的表情,林文秀的视线落在桌上杂乱的报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你都知道了。”
这句话好像点燃了易司城所有愤怒,他走到林文秀面前,紧紧抓住她的两边肩膀,压低声音吼道:“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些年不但欺骗我,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出去吃苦受罪,你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易司城想起上面写的,从四五岁开始就得学着做家务,天天被叶家老两口打骂,还要被同龄的孩子取笑是没爹要的野孩子,长大后还在林心兰的算计下在叶家受尽折磨,被逼下乡。
当他看到这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明明可以在易家千娇万宠地长大,就因为你的一个念头,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苦难。”易司城恨恨道:“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文秀早就哭得泣不成声,在易司城的逼问下,颤着声音把当初的苦衷说了出来。
听着这可笑的理由,易司城满嘴的苦涩,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当年我妈是不喜欢你,可每一次我不是都护在你身前,你就这么笃定孩子是女孩后,我会重男轻女,抛妻弃子。”
林文秀心如刀割,声音哽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不够相信你,所以才会冲动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真的后悔了。”
“后悔?”易司城嘲讽地扯动嘴角,
“我们把小宇从一个只知哭闹的小孩,养到如今快要成家立业的大人模样,中间我们投入多少心血与呵护,这些感情是说抛就抛的吗?”
“还有小涵,我们错过她十九年的成长时光,在我们一家欢声笑语的时候,她的心灵早已千疮百孔。林文秀,你好好看看上面的调查,小涵比我这个失职的父亲更早知道真相,当她得知她的苦难来自于亲生母亲,而他的父亲活像一个瞎子聋子,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存在,甚至还要用领养这种借口带她本该属于她的地方,这种感觉究竟有多绝望,你了解过吗?”
“你就不怕把她逼死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易司城大声嘶吼着,像极了要杀人的凶煞恶鬼。
“司城,我本来是想打算在小宇把小涵带回来的那天,就跟你们坦白的,我想让一切回到正常的轨迹上,我没想骗你一辈子,你相信我……”林文秀拉着易司城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司城深吸一口气,猛然擦了把眼泪,凌厉的黑眸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想起这些年同妻子的甜蜜恩爱,忽然觉得嗓子涩得发疼。
沉默半响后,他抬手狠狠甩开林文秀,语气冰冷道:“我要去把小涵接回来,到时候,我要跟你离婚。”
“不……”林文秀摇摇头,想恳求易司城不要离婚,话到嘴边,却又发不出声音。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做他的妻子,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