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破观】
望云观三清殿的梁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烛火将蛛网映成晃动的鬼面。沈绛薇抱着罗盘缩在香案后,黑布下的青铜面烫得她肋骨发疼,仿佛有颗心脏在里面跳动。晚晴盯着缺头的三清像,牙齿打颤的声音盖过了殿外的风雪。
“道长,我祖母她……”
“嘘!”青岚突然跳起来,树枝戳着地面焦黑的血迹,“听见没?地脉在哭!”他光脚踩在结霜的青砖上,破烂道袍扫过积尘,惊起的灰雾里竟混着细微的血色。沈绛薇皱眉——这疯道人刚才还在啃雪,此刻眼缝里却渗出诡异的红光。
“镇国公府的人?”青岚猛地折断树枝,木屑飞溅到沈绛薇裙摆,“那堆被血裔会盯上的臭肉!”他转身时,脸上泥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左眼角赫然有枚淡红色泪痣,与沈绛薇如出一辙。
“咔嚓”声中,西窗纸突然鼓起,像被无形的手按出个掌印。沈绛薇刚要拔刀,整扇木窗轰然炸裂,青灰色身影破窗而入,带起的碎木片如暗器般钉满殿柱,其中一片擦着她耳垂飞过,削落了一缕发丝。
【疯道破窗】
寒风卷着雪沫灌进殿内,沈绛薇盯着破窗而入的人——正是青岚!可他刚才还在殿中,怎么会从窗外进来?晚晴的尖叫卡在喉咙,只见青岚赤脚踩在碎木上,道袍下摆凝着冰棱,手里拎着半块带血的人皮面具。
“神血味儿!”他喉咙发出夜枭般的啼叫,突然抓住沈绛薇的手腕,指甲嵌进她血脉跳动处,“混了凡血的神血……啧啧,百年难遇的杂种!”
沈绛薇惊觉腕间红纹发烫,长指甲几乎要破肉而出。青岚却凑近她,用脏手指戳着她眼角泪痣:“知道这痣怎么来的吗?是你娘怀你时,神骸在龙脊山打了个喷嚏!沈家女人都是神的痰盂,生来装血!”
他的话像淬毒的针,扎得沈绛薇浑身发冷。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神骸志》残卷,想起祖母临终前没说完的话。青岚突然松手,从袖中抖落条人骨项链,每颗骨头都刻着残缺的蔷薇:“看见没?这是前八任容器的指骨,血裔会拿它们当骰子玩!”
【神血之谜】
“你到底是谁?”沈绛薇退至香案,罗盘突然剧烈震动,黑布下透出血色光芒。青岚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龈:“老道?老道是钦天监斩了十八刀没死掉的疯子!可疯子看得见——”他指向殿外风雪,“龙脊山的神骸醒了,它在找新容器!你的血,就是它的闹钟!”
晚晴吓得瘫软在地,罗盘从怀中滑出,青铜盘面的血膏翻涌成漩涡。青岚突然扑倒在地,用舌头舔食罗盘渗出的血膏:“甜!比百年前那丫头的血甜!”他的眼睛瞬间变得全红,脸上浮现出与罗盘相同的蔷薇纹路。
“别碰它!”沈绛薇扬手掷出银簪,簪尖擦着青岚耳畔刺入立柱。疯道人却哈哈大笑,人骨项链在颈间碰撞出诡异的节奏:“怕什么?你的血早就在罗盘里刻了花!等十二片花瓣刻满,你就该去龙脊山喂神骸了!”
他突然抓起沈绛薇的手,按在罗盘中央:“摸摸看!这下面是不是有颗心脏在跳?那是初代容器的魂!他在等你放他出来!”沈绛薇触到青铜面下的脉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不是幻觉,罗盘里真的有东西在搏动。
【疯言疯语】
青岚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蜡封小瓶,里面装着黑红色粉末:“想压神血?这是用经血和尸油炼的‘封脉散’,抹在泪痣上,能让血猎闻不出味。”他将粉末倒在掌心,凑近沈绛薇时,她闻到一股混杂着麝香和腐尸的怪味。
“但记住,”青岚的指尖停在她眼角,“封脉散就像给火山盖盖子,哪天盖子炸了,你的血能把望云观烧成血海!”他说话时,沈绛薇看见他袖口刺青——半朵蔷薇中央,刻着个狰狞的“囚”字。
晚晴颤抖着递过水壶:“道长,您喝点水……”
“水?”青岚一把打翻水壶,酒水洒在罗盘上竟冒出蓝烟,“老道只喝人血!特别是神血容器的血!”他突然扑向沈绛薇,指甲刮过她脸颊,留下三道血痕。沈绛薇惊觉那血痕并不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清凉感。
“看见了吗?”青岚指着她脸上的血,“神血遇凡铁会凝霜,遇邪器却会发烫!这就是为什么血裔会追着你跑——你的血是打开神骸地宫的钥匙!”他说着,将人骨项链挂在沈绛薇脖子上,每颗骨头都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雪夜疑云】
殿外的风雪突然变大,破窗处传来狼群的嗥叫。青岚蜷缩在墙角,抱着酒葫芦喃喃自语,人骨项链从沈绛薇颈间滑落,滚进香炉灰里。她摸着脸上的血痕,发现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结痂处竟透出淡淡的蔷薇纹路。
“姑娘,他……他是不是想害我们?”晚晴指着疯道人,他的道袍下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泊。沈绛薇捡起人骨项链,发现每颗指骨上都刻着不同的年份——从元启元年到元启十七年,正好十七颗。
罗盘突然发出“咔哒”声,黑布下的玉簪指针指向香炉。沈绛薇扒开香灰,赫然看见一枚烧焦的玉简,上面用鲜血写着:“青岚非道,是第十八任容器。”她猛地抬头,只见青岚不知何时站在破窗边,脸上泥灰尽褪,露出与她如出一辙的绛色泪痣。
“终于发现了?”青岚的声音不再疯癫,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老道我等了十七年,就等你这滴神血来解开封印。”他张开嘴,喉间竟伸出条血色长舌,卷住沈绛薇手中的罗盘,“现在,跟我去龙脊山,给神骸当点心吧!”
风雪灌入殿内,吹灭了烛火。沈绛薇握着人骨项链后退,指尖的长指甲终于破肉而出。她看着青岚眼中翻涌的血光,终于明白祖母那句“别信任何人”的深意——在望云观这个破庙里,最疯癫的人,恰恰是最危险的猎手。而她的神血,早已在出生时就写下了逃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