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属下。”
“你可知道,说说吧,你为什么瞒过别院,偷偷寻人解蛊。难不成是生了疑心?”
俞妃叩首道:“属下不敢。宋大娘子种蛊之时就曾交代过,郎君生则我生,郎君不测,我便性命不保。能与郎君同生共死是属下之幸,断然不敢做他想。
只是她老人家种蛊之时,我正体虚分娩,蛊虫随血脉进入我儿体内。小儿年幼体弱,自出生起便三日一病五日一灾,更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两岁。
属下多次苦求,也依照吩咐为宋大娘子做了很多事情。可她却告诉属下,若想解蛊,需用郎君的血液做引,喂养蛊虫半年以上。属下自知郎君身体贵重,不敢生妄念。只是我那孩儿,他还小啊……”
俞妃哽咽道:“属下四处打探,只为寻找其他解蛊之术为小儿续命,断不敢对郎君有半点不敬。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郎君若要责罚,就把属下的命拿去吧,只求他饶恕我那可怜的孩儿啊!”
岳鹰扶起她说:“你听到些许风声,就不惜克服万难,千里迢迢来探问,可见为母之心是赤诚的。郎君幼年丧母,最看不得就是世间母子分离,他派我前来,原就是要帮你孩儿解蛊的。”
“果真?”俞妃跪下即拜,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岳鹰,“可……”
“没错,能杀死双生蛊虫的只有崔氏的骨血。我来的时候,郎君同我说过,他愿意以血饲蛊,换你孩儿康健。但是……”
俞妃纳头就拜,直把额上磕得渗出血来,她泣不成声道:“若能救我孩儿性命,属下愿效犬马之劳,就是来生也要结草衔环,任郎君差遣。”
“俞妃,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在翠湖北院长大的对吗?”岳鹰问道,“你和诸位姐妹一起,自小被规训,要为崔氏效劳,你能入宫成为宠妃,崔氏该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属下生是崔氏人,死是崔氏鬼,今生今世都要报答崔氏的大恩。”
“郎君想知道,依你观察,当今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妃诧异地抬起头来,眼眶里泪水仍在打转。
“怎么,你不愿意说?”岳鹰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不,不,我……”
“郎君要你实话实说。”
“以属下与他相处这些时日看,他性格着实软弱,但为人良善,对我们母子也是极好的。”俞妃沉吟道,“他自小生在冷宫,受尽折辱,现居高位,也从没有忘记苦难。平日里同我谈话,提及百姓疾苦,也是心有怜悯……”
“不过,再如何他亦是崔氏的仇敌罢了。属下对他,对他只有仇意!”俞妃惊恐道,“但凡郎君召唤,属下诛杀逆贼,绝不手软。”
“这样的日子,你厌烦了吗?”岳鹰轻声问道。
“我……属下不厌烦!”
“果真不厌烦?”岳鹰淡淡道,“即便是受人牵制,身不由己,儿子命在旦夕,也从没有厌烦过?”
俞妃想起那些送到官员后院,事败被擒,和那些被迫在青楼里打探消息的姐妹,眼泪簌簌而下。然而,她只能频频摇头。
“可郎君厌烦了,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他想让你们所有人,都忘记崔氏,活得堂堂正正,舒舒坦坦。
但是他和你们一样,无法说服宋大娘子。这些年,她做得事,你应该都有耳闻吧?”
俞妃看着她,诸多念头排山倒海,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可愿意同郎君合作,除掉那些危害百姓的歹类,护郎君和余众全身而退?”
终于,俞妃从面具后面抬起眼:“这是郎君的意思?”
岳鹰背转身去:“这于你没有半点不妥。除掉他们,于你那皇上郎君百利而无一害,于郎君更是再无阻碍。
退一万步讲,你孩儿若能康健,便能安然当上洛朝的皇子,甚至承继大统,你安心做你的宠妃,难道不好吗?”
“我凭什么信你?”俞妃的声音冷清下来。
“自今日起,你便可以派人来取你想要的‘药材’。若有成效,咱们再做计较。”
岳鹰从她手里取过那个令牌说:“你儿子是死是活在你一念之间,我劝你早做决定,免得他日后悔不及。”
“我需要做什么?”
“只要宋知韵做的,只要是不利于郎君的,统统要拦着。”岳鹰看她没有反应,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
“使者,”俞妃在她身后喊住她,“那‘药’可是三日一取。”
“来取就是了!”岳鹰背转身去,“郎君说过的,他愿意。”
用来吸食血液的水蛭和血玉制成的容器三日一来,京城来的快马次次都能在约好的驿站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第二次来取“药”的使者匆匆回京时,一队人马举着旌旗从京城出发,护着兴宁皇帝新封的招抚使,朝与云州相连的玄霜州行进。
云州兵马都监袁英积接到消息,特意带了一队人马,到与青岚州交界的地方接应,半道却遭到了山匪拦截。
双方交战下来,各有损伤,袁英积不敢大意,一边向朝去信,又派快马去知会招抚使团。然而,传令兵在进入邙山中先后被弓箭射中,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