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鹰从松州府返回之前,方正他们合伙从东边贩了几次货,小赚了一笔。正准备一起开店,把生意做大时,胡家兄弟却说不想再从水路上得利,执意要重拾北面的商线。
当时,岳鹰刚否了与胡二的婚事,方正也猜着是他们心里不痛快,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分了银子,散了伙。
谁知他和李有德开店后的第一批货就出了问题,后来又赶上岳鹰被林来报复,方家被捉去修堤,若不是苏景轩看在岳鹰面上出了手,方家兴许早已是家破人亡。
方正从堤上回来后,方婶子又逼着他还岳鹰的钱,可是他到处打探,那批货却不知押到了哪里。
前几日和熟人喝酒,酒意半酣时,熟人提议他去隔壁县看看。胡大胡二就住在隔壁县,方正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去胡家附近守了几日没有见人,下午刚回县城,听人议论说有女侠街头救人,他放心不下,准备到岳鹰店里看看。谁知道,半道上竟把胡二捉了个正着。
有李有德和胡大帮着,把两人连拖带拽到了僻静处。胡大扑通一声跪下,不迭声认错,倒把方正当场堵得没话说。
说来说去,事情还是出在那桩糊涂婚事上。胡二当初听了方正劝说,预备着迎娶岳鹰,还拒了一门不错亲事,结果对方另嫁他人,岳鹰这边又拒了他。
胡二看着起先说给他的女子,过得和和美美,自己却落了一场空,心里气不过,总觉得吃了方家的耍弄,就恨起了方正。
那批货到是到了,却被胡二提前打了招呼,刚一靠岸就被他那个差官表兄扣了。
“我们听闻方大哥落了难,也想着把货要回来归还。可我那表兄却抵死了不认,我们真的也是没有办法啊!”
胡大苦苦相求说:“方大哥,你看在咱们兄弟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再宽限我些时日。我胡大在此立誓,这些账就在我们胡家头上,就是他不还,我来还就是了!”
当初,胡二恨亲事反复,胡大也难免心有怨言,其中种种,难保没有他的手笔。但此时看到昔日的兄弟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方正还是不忍心。
他走到胡二面前说:“胡二兄弟,我与你哥哥认识时,你就跟着我们了。在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我妹子那件事,是我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周全。
但姻缘之事,看的是造化,我妹子不应,我也不会迫她。货物的事,暂且就按你哥哥说的办,若是你再拿着这件事,暗地里使坏,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
胡二觑眼看地,不置可否。
“混账!”胡大起身,一脚踹在他腿弯,说,“还不跟哥哥们,还有岳家妹子磕头赔罪。”
胡二不情不愿跪下,唱了个喏。岳鹰上前扶起他说:“胡二哥,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会帮忙想法子的。你与我阿哥相识多年,能不知他的为人?当日的事,真不怪他。”
胡二觑着眼不去看她,李有德恨铁不成钢地说:“岳家妹子,这种一脚踹不出屁的玩意儿,你休要理他。回头我与他哥哥再教训他。”
说着话,他和胡大一左一右挟着胡二走了。岳鹰走到方正跟前说:“阿哥,你店里有难处,怎的不来找我?我不缺钱用,方婶子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方正叹气道:“你现今的光景,莫说你婶子,我都要提着心。你若是真念着我们,行事之前多留留心。妹子,这戏文里唱的,被花言巧语骗着的女子还少吗?”
岳鹰点点头说:“阿哥,我知道了。今天恰巧你来了,就把七郎带回去吧。这孩子性子张扬,我生怕一个看不着,他再惹出大事来!”
方正也说:“就说要来接他。他那老子来信说,不日就要北上路过咱这里了。”
“我不回!我要在这里跟着师父学本事。”七郎双手拄棍正在听热闹,转眼热闹到了自己身上,他转身就要逃走,被岳鹰揪在当空。
岳鹰知道他向来倔强,心里的担忧却无法尽数说给他们听,只好哄骗他说:“好七郎,你且想想,你方大叔到处忙生意,家里没个男子汉守着。若是再遇到个坏人,你方阿奶,你婶子,还有春妞和毛蛋,由谁护着?”
七郎来回转动着眼睛,岳鹰从钱袋里摸出块银子说:“趁着集市没散,你快跟你方大叔到摊上买些糖糕、炊饼,带回去给他们尝尝鲜。”
一说到吃食,七郎果然动了心,吸溜着哈喇子说:“好,那我就先回去护着他们。只是我那床还替我留着,我怕我师父舍不得我!”
岳鹰笑了笑,把他交给方正,说:“阿哥,七郎就交给你了。那批货你也别太着急,总归是那个赵强在作乱,回头我帮你问问。”
方正点了点头,一路嘱咐着上了街道,带着蹦蹦跳跳的七郎去了。
岳鹰顺着路回去,却见徐风坐在耳房里,正铺着他的被褥。
“徐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徐风看了她一眼说:“徐娘子在这儿,我自然得回来守着。”
岳鹰失笑:“我没病没灾的,你守着我做什么?”
“你是没病没灾,可如今,你有个风吹草动,我们郎君就要有病有灾。我可不是得守着你?”
“徐大哥,你还真能说笑。”岳鹰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布衾。
“岳娘子,我没有说笑。”徐风直起身说,“以往,郎君见红就晕,我们也只当平常。如今,明明是啥也没有,只是和你拌了几句嘴,他今日就晕厥了两次。
一天下来,神思恍惚,茶饭不思。岳娘子,你自己说,这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怎么办?”
“他真犯病了?”岳鹰疑惑道,“我回去时,他可是好好的。”
“岳娘子,徐风是和你玩笑的人吗?”
岳鹰果然有点坐不住了:“那你该回去守着他啊,要是他今晚再无故犯病,可怎么办?”
徐风越发笃定了,施施然坐下,拿起了药典:“岳娘子,你都不着急,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又急什么?犯不犯病的,就任他吧。大不了,就让宋大娘子揭了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