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我恐怕帮不了你。”岳鹰说,“这院子不像表面那般平静,你年龄还小,与其回到那风口浪尖处被人利用,还不如在这无人处洗衣。”
“鹰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彩儿不解道,“我也是为了念禾姐姐才铤而走险,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岳鹰说:“彩儿,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我能帮你想想法子,去治治那些欺负你的,让你能在这里过得稍微舒适些。”
彩儿垂头说:“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呢?郎君眼前,你向来说一不二。当初我进清风苑,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岳鹰说:“那些不过假相,我来别院的天数还不如你,郎君怎可能听我的?鹰儿,你听我的,你就从这里好好做起,
将来长大了,求了身契出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更不能随意听人指派,乱传东西。”
彩儿倏然变色说:“岳娘子说得轻巧,在这样的地方,我能过好日子吗?说到底你是不想我回去罢了,谁都知道,你巴不得天天围在郎君身边,让他只亲近你!
既然不想帮忙,你就不要再假惺惺的了。我还要省些功夫,好好洗衣。”
岳鹰愣了半晌,直到彩儿劈手从她手里夺过脏衣,才讪讪起身,站在一旁沉默。
良久,岳鹰开口说:“彩儿,我今日本就是来同你告别的。临行前,我有一句话嘱托你。
你还年幼,做人行事要朝宽处去想,要向大处去计较。千万不可把钻机当成计谋,歪了自己的根基。”
彩儿不耐烦的拧身背对她,边搓洗衣服边道:“你一个才吃过几天饱饭的人,自己还活不明白呢,拿什么教训我?要走就赶快走,这些话害死留着自己消受吧!”
岳鹰走出浣洗院,回看彩儿依旧赌着气的背影,只觉得无限讽刺。
自己跟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融不进去。
清风苑里一片寂静,岳鹰瞧了书房无人,走到小几前展开一页纸写信。这些日子,被苏景轩逼着,倒是多学了几个字,只是离写成一封措辞恳切的信,还是差着不少距离。
写坏了一页纸后,岳鹰干脆放下笔思索了一会儿,提笔道:“所托之事已成,不必再给奖励,我走了……”
写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贸然提起奖励不太妥当,只好又将它攥成纸团。抽纸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砚台,正手忙脚乱,忽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岳鹰以为是苏景轩回来了,急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就听见那些声音拐去了西侧院。
“你们都给我悄声些。”静禾的声音一出,先前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梨儿,把这些用具都给我归置好了。你们几个,随我去前面安置。”
岳鹰走出门查看,但见一溜厨具家私从西侧院排出来,直排到正院门口。
静禾带着几个小丫头出来,看见岳鹰立马上前说:“岳娘子在呢。不知令管事同你讲了没有,郎君嫌院里冷清,想在设个小厨房热闹热闹,就把我们几个调过来了。
令管事的意思是,她们四个就在前院的矮房住。我呢,就搬过来和岳娘子挤挤。不知道妥当不?”
岳鹰说:“那自然是好的。我那里有两张床,铺盖都是有的,你若是东西多,随时招呼我去帮忙。”
静禾笑道:“没多少东西,就不麻烦岳娘子了。”
岳鹰也不强求,又返回书房,重新取了一张纸,忖度着写:“承蒙宋大娘子看顾,救岳鹰及兄于危难。现下,岳鹰家中有事未了……”
刚写到此处,又听到吉令高声喝问丫头们为何乱摆东西,岳鹰正准备起身,书房的门“吱扭”一声打开,苏景轩含笑望着她说:“躲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了?”
明明也不是什么避人的事,经他一说,还真像极了做贼。岳鹰局促道:“只是借用一下纸笔。”
“拿来我瞧瞧。”苏景轩颐指气使,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岳鹰低着头没有说话。苏景轩说:“也罢,荒废了这么多日,你能写出什么好的来?明日起就不要再乱逛了,还像以前那样到这书房里好好练字。”
岳鹰拎着字纸准备出门。苏景轩喊住她:“岳鹰,清风苑又进了几个人你可知道?”
岳鹰点头:“刚才见过了。”
“人多起来了,以后行事就不同以往了,”苏景轩轻声道,“书房里的字纸,尽量不要往外带,你知道吗?”
岳鹰怔了一瞬,把字纸递过去说:“今日是想给宋大娘子留个便筏,才进了书房。
是岳鹰鲁莽了,还请郎君缓我一时三刻,让我把剩余的写好。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踏入书房半步。”
苏景轩的眼神停留在字纸上,脸上的冷意也越来越重。
“阿令!”苏景轩对着门高声道。
吉令应声答到,哧溜一声进来,赔笑看着他说:“郎君有何吩咐?”
苏景轩把那张字纸刷地甩在地上:“今后,谁再敢妄动我的笔墨,我就砍掉你的狗头!”
吉令捡过字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岳鹰,忙说:“是是是,小的知道了。”苏景轩又道:“不光我的笔墨,别处的也是一样。”
吉令附和道:“整个翠湖别院都是郎君的,自然是哪里的笔墨都动不得。岳娘子,你说是不是?”
岳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吉令看着她走远,挨到苏景轩旁边说:“我的郎君啊,就是不用笔墨,人家不能咬破指头写吗?
就是她怕疼,一字不写就走,也不是不可以啊!难不成郎君还真要把人软禁了不成?”
苏景轩愤愤然觑了一眼吉令,吉令忙说:“郎君放心,有小的在呢。只有一个请求,之前的板子能给免了吗,小人最近身子实在是发虚……”
苏景轩哼了一声道:“要是她就这般走了,我直接打你100板子!”
吉令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施施然找了个脚榻坐下,说:“我瞧着岳娘子对您这态度,从您与袁郎君会面那天就开始了。郎君不妨想想为什么,咱也好根治。”
苏景轩还真的又从头到尾认真回忆了一遍说:“当日随我去的时候,她还是高兴的,后来除了她突然冲进来护着别人,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吉令摸着下巴不说话。
苏景轩掩饰地扇了一会儿扇子说:“兴许是我犯病那会儿吓到了她,但后来也同她解释了。她自己说没事。”
吉令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没事,那小人就知道因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