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只有淡淡的芍药花香在空气中流淌,自从时知渺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芍药之后,徐斯礼每两天都会亲自去花店买一束回来,插在她梳妆台前的花瓶里。
这花香伴随她每日起床,又伴随她每夜入眠,一路延续到她的梦中。
时知渺睡得很安稳,连被子在身上动了动,她也只以为是蒲公英在捣乱,没有理会。
……但被子怎么好像被撑了起来?
些许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她皱了皱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看到被子鼓起来,时知渺还以为是蒲公英钻进了被窝,本能地伸手去压,结果被子里钻出一颗脑袋。
!她眼睛一睁,还没说出一个字,徐斯礼就直接扑到她身上,堵住她的唇!
时知渺这才彻底清醒,她气恼地抬起脚想要踢他,反而被徐斯礼抓住小腿,放到自己的腰上。
……无耻!
时知渺被迫接下了这个吻。
她有点模糊地想起,他好像也不是从第一次跟她接吻起就很熟练。
第一次接吻,他还把她的嘴唇咬出血,但她那会儿没经验,还以为接吻互相咬来咬去本来就会弄伤嘴唇。
但从第二次开始,除非他是故意要她疼,否则都没再弄伤过她,越往后,他的花样就越多,现在更是能勾着她的舌尖游龙戏凤。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其实不是身经百战,纯粹就是悟性高,他那些风月场上的手段,都是跟她练出来的。
时知渺被刺激到喉咙,忍不住哼一声,徐斯礼这才松开她的唇,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虚压在她身上,垂着眼看她。
“老婆,”这一声喊得委屈又撩人,“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说什么瞎话!“你给我下去!”
“真的,你不信听我的心脏跳得快不快?”
“……”
徐斯礼手指捏着她的耳垂,声音轻轻低低:“我一个人,闭上眼,就会有种醒不过来的恐惧感。上次复查我问医生,医生说没办法医治,只能靠自己克服,我现在还克服不了。”
时知渺半信半疑:“真的?”
徐斯礼的眼睛在黑暗中掠过一抹笑意,像流星从夜空划过,璀璨耀眼,他语气依旧一本正经:“真的,所以我不能一个人睡。”
时知渺想他从颅脑受伤到现在,的确都没跟她分开睡过,可能是真的……吧?
“那你过两天要去出差,怎么办?”
“……”徐斯礼临时编造的借口,哪想得了那么远,“可能到时候就克服了。”
他低下头,脑袋在她脖颈边蹭了蹭,像只大型犬,“老婆~今晚让我在这里睡~”
时知渺早就心软了:“……蒲公英都被你扔出去了,你还装什么绅士?”
她让不让的,他不都要赖着不走吗?
徐斯礼勾唇,得寸进尺:“我还想做点什么,可以吗?宝宝,我害怕,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今晚睡不着。”
“……”时知渺耳根发热,将头扭到一边,不说话,算是默许。
徐斯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真有种骗了乖乖女的罪恶感。
那他就只能更卖力地服侍她来赎罪了。
他抓住被子,从爬上来的路重新退了回去。
时知渺还在疑惑他要干什么,膝盖就被他握住,左右分开。
时知渺失声惊呼:“……徐斯礼!”
徐斯礼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沙哑得要命:“宝宝,我口渴,先让我喝‘水’。”
·
杭城有个重要的合作项目需要徐斯礼亲自去盯一段时间,行程不算短,时知渺提前三四天就开始替他收拾行李,生怕落下什么让他不方便。
衣帽间里,她正叠着一件衬衫,徐斯礼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问:
“我出差那天,你就正式回医院上班了?”
时知渺嗯了一声:“对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徐斯礼叹了口气,本来出差就烦,老婆也要离开家,更烦。
他看她在叠衣服的样子,混不吝的劲儿上来,勾着嘴角痞笑道:“别只收拾我的,放两件你的衣服进去。”
时知渺莫名其妙地抬头:“我的衣服?”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懒散地说:“方便我晚上睹物思人。”
“……”时知渺顺手将那个没叠完的衬衫丢到他脸上。
徐斯礼不是没出过更久、更远的差,但都没像这次这样,一想到要跟时知渺分开就浑身不对劲。
从坐上去机场的车开始,他就有股无名火,迁怒道:“老头子当年怎么不多生一个?他不努力,害得我现在公司有点事就要我亲自处理。”
前排开车的周祺其实也蛮想说一句——老板,您怎么不多培养两个心腹?就不用一有什么事就派我出场,我也是个已婚人士,我也想在家陪老婆。
徐斯礼从后视镜里瞥见周祺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耷拉下眼皮说:“年纪轻轻不想着拼事业,成天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点出息。”
周祺小声:“这句话同样送给您。”
徐斯礼懒得理他,长腿一伸,拿出手机就给时知渺发微信:“老婆,出门了吗?到医院了吗?这么久没回去,突然上班是不是很不习惯?要是适应不了,咱就不勉强了,回家好不好?”
时知渺没回复,他就更燥了。
他一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把手机在大腿上翻来覆去,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按亮。
一有提示音响起,他立刻点开,但一看不是时知渺,嘴角就向下撇了撇,连回复的欲望都没有,直接锁屏。
周祺忍不住开口:“少爷,您听过心理学上的一个词吗?”
“什么?”
“分离焦虑症。”周祺觉得,他家老板这症状,挺典型的。
徐斯礼动作一顿,随即冷哼一声,手指又在屏幕上敲打起来:“刚上班就这么忙啊?你们医院也太压榨人了吧。”
直到他在贵宾休息室耗到登机,时知渺依旧没回。
其实这也正常,医生一忙起来就是没空看手机,失联一整天都很常见,以前他还总开玩笑说时知渺很不尊重她的手机。
但他大概是真的患上了周祺说的那个什么焦虑症,时知渺一直没回消息,他就有点不高兴。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有些冷感,上了飞机,空姐要跟他说话,都得斟酌一番才敢上前:
“先生,打扰一下,后排有位女士感觉有些不舒服,想换到您旁边的位置,不知您是否方便?”
徐斯礼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飞机上的杂志,眼皮都没抬:“不方便。”
拙劣的搭讪手段。
空姐想起那位女士的恳求,硬着头皮补充:“她说后排有点闷,呼吸不太顺畅,如果您能行个方便……”
徐斯礼本来心情就不算好,还有人这么纠缠,他抬起眼,那一眼不含笑意,十分冰冷:
“不方便。坐个飞机都觉得喘不过气的话,建议她下次别坐了,骑个自行车进行几百公里的越野,相信一次就能治好她的呼吸困难。”
“…………”
空姐不说了,怕再往下说,他也会让她跳出飞机自由飞翔。
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问话的女士走了过来。
对方对她歉意地笑笑,好像是为她在男人这里碰壁而道歉——这其实没什么,但她这么道歉,倒有点女主人的意思?
紧接着,她又弯腰靠近那个冷脸的男人。
空姐吓了一跳,想跟她说这位先生的脾气真不好,却听见女士轻声唤了一句:
“徐斯礼。”
刚才还满面冰霜的男人,闻声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猛地转头!
在看到女人的第一眼,男人就完全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甚至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上抱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