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虎“宠溺”的揉了揉棒梗的脑袋,满意道:“梗儿啊,你能明白虎哥的好意就好,虎哥倒是不记恨你,不过你六哥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六儿,你说咱要不要原谅棒梗一次?”
文六笑嘻嘻道:“棒梗,想道歉光凭一张嘴可不行,这样吧,昨晚上哥几个给你暖了被窝,今晚上你来给哥几个再暖一次被窝?”
棒梗脸上的神情一滞,眼中满是恨意。
许虎!
文六!
高大强!
……
你们这些狗东西给小爷等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小爷要让你们跪在地上伺候小爷!
一想到昨晚受到的欺凌,棒梗心中的恨意就简直是要喷涌而出,他恨不得当场就将许虎、文六等人就地正法,让他们也尝一尝那样的屈辱。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听到肚里传来的“咕噜咕噜”声音,棒梗强颜欢笑道:“虎哥,六哥,我饿。
我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现在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虎哥你能不能行行好,赏我一口吃的,一口就行!”
许虎给文六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便去包袱里掏了个黑窝头出来。
文六举起手中的黑窝头,贱兮兮的笑道:“棒梗,先说好了,今天你吃了这个窝头,可是要给哥几个暖被窝的啊!”
在饥饿的驱使下,棒梗心一横,咬牙道:“暖就暖!”
……
时光飞逝。
转眼间一个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1984年12月15日。
四九城。
寒冬里,今天的四九城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大晴天。
冶金部大楼。
灿烂的阳光顺着窗户洒落在张扬办公室的地面上,这难得的阳光,此时却驱不散办公室空气中的凝重。
张扬坐在办公桌上,神情疲惫的按压着太阳穴。
今天他难得的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只为专心查看龙纪委送来的冶金系统重点国营工厂核查卷宗。
鞍钢某副厂长,利用计划内钢材指标“批条”,半年倒卖8000吨钢材,价差近600万,牟利近200万。
冶金部外事司某处长,勾结外贸单位,将进口特种钢材伪装成普通钢材,以市场价倒卖给地方企业,涉案金额逾千万。
川省某冶金局副局长,利用职务之便,私改钢材调拨单,将国家储备钢转手变现,牟利近300万。
……
这一桩桩,一件件案子,看得张扬心惊肉跳,火冒三丈。
看到最后,张扬已经懒得再细看了。
他直接拿起龙纪委追缴资金的汇总表,查看了起来。
建国初期,全国被分为了六大行政区,东北(黑吉辽)、华北(京津冀晋蒙)、华东(沪鲁苏徽浙闽赣)、中南(豫琼两湖两广)、西北(陕甘宁青新)、西南(云贵川藏)。
这六大区的行政建制虽然在1954年就被取消,但一直到80年代,国政院的政府部门和行业系统,仍普遍沿用六大区作为片区管理单位。
资金汇总表上的数字看上去轻飘飘,但每一个数字所代表的,却都是沉甸甸的重量。
东北片区追缴2800万、华东片区追缴3500万、西南片区追缴1900万……
在汇总表的最后一页,合计数被秘书用红笔圈出——1.87亿!
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张扬心口发紧。
近两亿的金额,这在后世都仍旧是一个天文数字,更别说是在现如今这个年代了。
张扬拿起龙纪委同志绘制的钢材倒卖流程图,从冶金部开始,地方冶金局、钢厂、供销社甚至地下商贩,密密麻麻的关联线条看上去像张织得密不透风的大网。
这些本应该看守国有资产的人,却通过权力寻租的方式,利用“双轨制”的空隙,把国家的财产当成了牟取私利的工具。
这如此令人愤怒的一幕,愈发坚定了张扬从政的决心。
这么多年来,张扬从来没有忘了自己的出身——一名维修工人。
曾经的张扬只想做一个顶级的维修工,替国家修好各种损坏的机器,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
但是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张扬愈发认为,比起某一两台先进的设备或是某一项先进的技术,人才是更加关键的原因。
即便张扬让龙国的科技成为世界第一,普通人就真的能从中受益吗?
如果龙国没有一支纯洁的干部队伍,科技进步带来的生产力提升,根本无法作用在普通民众身上。
先进科技所造就的财富,也只会沦为某些蛀虫的私产。
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前曾感叹:“学医救不了龙国。”
张扬的观点虽然没有鲁迅先生那么激进,但他同样认为,比起当一个技术上的维修工,当一个政坛上的维修工更能给龙国人民带来实打实的好处。
改革开放后,龙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经济成绩,但其中所走的弯路也不少。
双轨制、国企改制、房地产、社保、医保……
受限于时代原因,这些关乎后世十几亿龙国百姓的政策,在后世看来都有更加科学完善的方案。
张扬不是圣人,更不什么天才,他有的只是一些超越时代的信息差。
张扬相信,如果他能将从后世信息差中发现的一些问题提前报告给中央领导,中央领导们再做出决策时,肯定有极大的概率做出更科学的判断。
打定主意后,张扬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崭新的稿纸。
他掏出钢笔,在纸张顶端郑重地写下了标题——《关于冶金系统中部分干部利用双轨制倒卖钢材搞腐败问题的调查报告》。
张扬这一写,就是两个多小时。
办公室里从窗户洒落进来的阳光,也从地面移到了张扬的办公桌上。
在报告中,张扬除了对冶金系统的干部腐败问题进行认真反省外,将主要内容放在了对双轨制漏洞分析,以及如何隔绝领导干部权力寻租制度的思考。
下午六点半。
张扬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这个时间点本是商浩照例帮张扬收拾办公室的时间,见张扬依旧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商浩关上门又悄悄退了出去。
傍晚。
随着报告中最后一个句号的落下,张扬长舒一口气后轻轻放下了钢笔。
他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睛,将厚厚的稿纸仔细整理好,用曲别针别牢。
他希望,这份浸透着他心血与决心的报告,能引起中央领导的重视,为冶金系统乃至全国的反腐整治,提供一些有益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