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腹部的皮肤焦黑,大片褶皱层层堆叠。
那片皮肤扭曲成蜂窝状的孔洞,隐约可见孔洞中粉嫩的血肉,像蛛网一样长在焦黑开裂的表皮下,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不断鼓胀收缩。
“爷爷,怎么会这样?”齐福强忍着干呕问。
屋内陷入沉默,只剩下齐海粗重的喘息声。
阿瑶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老槐树的枯枝在风中摇曳,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
“齐爷爷,那我叔爷爷他......”
“他死在75年。”齐海默默合上了衣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阿瑶本以为已经接近真相,却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残忍。
她不禁想,付琼知道吗?
在这六门之中,恐怕只有付琼对她最是真心。
出了齐府,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涧跟她并肩走着,一路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谁欠你钱了?”阿瑶打趣。
林涧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测测地看她:“你就一点不担心?万一……”
“陪我去江边赏雪吧。”阿瑶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胳膊转向。
两人沉默地走着,林涧身高腿长的,不自觉地迁就着她的步子,身后的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脚印。
很快,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你不觉得奇怪吗?”冷静下来的林涧思路越发清晰,“如果真是这样,当年根本没必要送你走。”
阿瑶回:“不知道,我现在懒得想。”
日记的内容加上齐海的话,信息量太大。她习惯性地选择暂时搁置,就像喜婆婆常说的“事缓则圆”。
洛南很少下雪,既然有雪景可赏,何必辜负?
杞人忧天不是她的性格,提心吊胆也是一天,开开心心也是一天,先过好今天吧。
“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我死了,你会来我坟头看我吧?”阿瑶突然转身,差点与林涧撞个满怀,“算了,就算你来了我也不知道。”
林涧简直佩服她的脑回路,这么沉重的话题竟被她说得像是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随意。他皱眉:“事情跟你有关,你的想,掰开了揉碎了的想,不能放任何的疑点。”
“烦死了,你怎么跟婆婆一样啰嗦。”阿瑶不耐烦地皱眉,“就不能什么事都摆明面上,真刀真枪打一场,我最烦这些弯弯绕绕了。”
“只会打架的,那叫莽夫。”
林涧走上前,帮她弹了弹头上雪花,耐心分析:“齐海说的话,我觉得是真的,但这件事不像真的?”
“林涧,说人话,你给我绕糊涂了。”
林涧无奈:“如果‘双子承瞳’是真的,为什么当年送你走而不是付琼?五岁的孩子,怎么就能判断谁强谁弱?”
“我才不弱!”阿瑶不服气地反驳。
“我也这么认为。”林涧循循善诱,“现在你发现问题所在了吗?”
阿瑶忍不住吐槽:“你这人真扫兴,好好的雪景都被你毁了。”
她干脆走进岸边的亭子里:“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从根源上说,赵春梅认定我必死无疑才送我走;而在我回六门前,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那么,我为什么非死不可?”
林涧提醒:“蛇眼出,人傀灭。”
“你是说日记有问题?”阿瑶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日记的出现确实蹊跷。他们刚想通过日记了解真相,日记就主动送上门了。
赵春梅留下的那句\"小心赵春梅说的话\"更是诡异。
“那现在怎么办?”
“听说你和付琼关押了白穆。”林涧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从他身上能找到突破口吗?”
阿瑶摇头:“这人太狡猾,问不出什么。”
“所以关键还是在你母亲身上,只要她啃说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走,回家找付琼。\"阿瑶忽然起身,一把攥住林涧的手腕,\"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雪渐渐停了,两人回到付家时正值午饭时间,本该热闹的餐厅却空无一人,寂静得异常。
“小姐回来了。”肖红匆匆迎上来,神色犹豫。
阿瑶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出什么事了?”
“太太她.....”肖红欲言又止,“早上突然晕倒了,现在已经紧急送她去临水疗养院了。”
阿瑶脑中“嗡”的一声:“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事发太突然了,来不及。”肖红解释道,说着她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这是疗养院地址。”
阿瑶拿过名片就要往外冲,林涧快步跟上,在院门前一把拉住她:“等等!”
他按住阿瑶颤抖的肩膀:“既然送去疗养院,说明情况不算差。这个节骨眼上,你更要冷静。”
阿瑶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吸入肺腑,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下来,这件事应该不是张角搞的鬼。
两人匆匆离开付家,直奔渡口。
冬日的河面泛着冷光,摆渡船在薄雾中缓缓靠岸。
上车后,林涧熟练地启动引擎,暖风很快驱散了车内的寒意。阿瑶沉默地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雪景上。
“您好,赵院长是吗?”林涧一边开车,一边拨通电话,“我想问问赵春梅女士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顺便将电话按成免提。
“哦,您问赵女士啊。”那边明显松了口气,“病人有高血压病史,可能是最近血压控制得不错,今早又按时服用了降压药,导致血压降得过低才晕倒的。没什么大碍,休息观察就好。”
林涧灵活地转过一个急弯,语气诚恳:“多谢告知,麻烦您了。”
“说得哪里的话,您客气了。”
见阿瑶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林涧轻声安慰:“疗养院反而是个好机会。作为家属,你和她单独相处会比在六门更方便。”
“谢谢。”阿瑶的声音很轻。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蜿蜒前行,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露出远处青灰色的山脊。
阿瑶盯着后视镜里不断后退的群山,忽然开口:“你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