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西北荒漠的晨光如利剑刺破铅灰色云层,将梅花庄外的墨梅染成铁青色。陆景渊手握长剑立在庄园朱漆门前,剑尖挑起门楣上褪色的残梅旗,旗面撕裂声中,转头看向姜婉。她身着藏青色暗纹劲装,腰间安胎香囊随呼吸轻晃,面纱下的眉眼沉着如深潭:“任瑶的铁骑已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前门由我带暗卫驻守,你从东侧梅廊切入。”
“当心暗桩。”陆景渊屈指弹剑,清越鸣声惊起枝间寒鸦,“吴明义在梅树间设了‘梅花七煞阵’,每三棵树间隔藏着淬毒的弩箭。”
姜婉点头,指尖掠过袖中沙棘粉瓷瓶:“绿萝改良了沙棘粉,遇汗即化。待你引杀手现身,我自会破阵。”
巳时初刻,梅花园内薄雾未散,陆景渊的靴底碾碎枯黄的草茎,剑光劈开晨雾的刹那,三枚弩箭破空而来。他旋身避过,剑锋顺势挑落树上杀手,却见对方落地后仍紧盯着姜婉的藏青劲装,眼底闪过惊疑——残梅堂密令中“必杀红衣者”,此刻却见她换了装束。
“看招!”姜婉扬起衣袖,沙棘粉如黄雾漫过梅枝。杀手们顿时捂住脖颈咳嗽,陆景渊趁机用剑鞘横扫,三人应声倒地。姜婉俯身拾起杀手遗落的匕首,刀柄狼首纹路与记忆中天狼寨老寨主的佩刀分毫不差,指尖不禁收紧:“果然是旧部,连兵器都藏着狼首标记。”
午时初刻,庄园正厅的狼首椅上,吴明义摩挲着手中的狼首金印,听着梅花园传来的动静,嘴角扯出冷笑。陆景渊踏碎门槛闯入时,他正将金印按在案头的残梅图上,烛光将他左脸刺青投在墙上,狰狞如活物:“陆世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犯险?”
“犯险的是你。”陆景渊挥剑斩断青铜烛台,火苗溅在吴明义袍角,“顺天府尹昨夜查封了你在京城的十五处暗桩,梅姑此刻正在地牢里数铜子儿。”
吴明义瞳孔骤缩,却猛地拍手。梁上二十名杀手应声跃下,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幽蓝——那是沾了蛇毒的淬毒兵器。姜婉从暗卫身后走出,展开绣绷,绷面上用金线绣着残梅纹样:“各位可知,自你们踏入梅花园,袖口便沾了追踪粉?”
杀手们惊觉袖口的淡红光斑,顿时乱了阵脚。陆景渊趁机欺身而上,剑穗如灵蛇缠住为首杀手手腕,卸力夺刀:“降者免死。”
申时初刻,密室门前,吴明义忽然拽住退至墙角的姜婉,匕首抵住她咽喉。陆景渊握剑的手瞬间绷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见姜婉唇角扬起冷笑:“你以为我会不带护卫?”她抬手轻挥,绿萝带着十名暗卫从两侧耳房冲出,弩箭齐刷刷对准吴明义眉心。
“放下武器。”陆景渊向前半步,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你输了。”
吴明义望着四周冰冷的弩箭,忽然癫狂大笑,匕首却渐渐垂下:“天狼寨终究……”话未说完,已被暗卫按倒在地。姜婉揉着被勒红的脖颈,看着他被拖出密室,忽然想起慈恩寺的残梅,轻声叹息。
酉时三刻,庄园外的沙地上,任瑶甩着软鞭押着俘虏走来,铁骑盔甲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西北狼穴已清,这些人如何处置?”
“押送回京,交由皇上下旨发落。”陆景渊解下披风披在姜婉肩头,转头看见侯府侍女匆匆赶来,怀中抱着锦盒。
“世子妃,”侍女跪地,“我家姑娘托我送来李氏的账册,望您……”
姜婉接过锦盒,指尖抚过盒面的并蒂莲纹——那是姜柔幼时最爱的纹样。她打开盒盖,泛黄的账册上“残梅堂银钱往来”的字迹刺目,却在最后一页看见姜柔的字迹:“姐,望余生安好。”
“告诉她,”姜婉合上盒盖,声音轻颤,“侯府的恩怨,就此了结。此后……各自安好。”
子时将近,返程的马车内,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听着车轮碾过沙石的沙沙声。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小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今日见你用沙棘粉破阵,我忽然想起初见时,你在侯府用计揭穿李氏的场景。”
“那时哪有现在这般从容?”姜婉轻笑,“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不,”陆景渊低头吻她发顶,“你始终聪慧果敢。待孩子出世,定要讲他听爹娘如何在西北荒漠破敌,如何守护这盛世安宁。”
窗外,星空璀璨如碎钻,庄园的火光已灭成几点暗红。姜婉望着渐远的墨梅树影,想起吴明义临终前的癫狂,忽然握紧陆景渊的手。她知道,残梅堂的阴影已随风沙散去,而他们的故事,正如同车窗外渐升的启明星,终将在京城的天空下,绽放最璀璨的光芒。
这一日,梅花庄的断壁残垣间,正义的铁骑踏碎了仇恨的种子。当晨光再次照亮荒漠时,姜婉与陆景渊已踏上归程,身后是平定的西北,身前是万家灯火的京城。他们的衣袍上还沾着沙棘粉的痕迹,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那是历经风雨后,终于迎来的,属于他们的圆满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