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嬷嬷看着直接明牌几乎坦诚相见的郡王殿下,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若有所思的跟他对视,在郡王殿下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大嬷嬷才语重心长的开口,说出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没头没尾的话来。
她说,
“东犹如今的样子有些不太好了。”
郡王殿下古怪的看着大嬷嬷,对于这个大嬷嬷,他知道的其实并不算太多,
由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他只知道这个大嬷嬷是陛下身边跟了最久的嬷嬷,据说也是陛下小时候的奶娘,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嬷嬷,再怎么样也该放出宫去颐养天年了,但是大嬷嬷并没有,
她还是待在宫里,待在陛下的身边,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陛下对这个大嬷嬷的态度,也有些古怪,
虽然平日里也十分敬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郡王殿下没来由的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传闻,他们私底下说,陛下其实对大嬷嬷有些忌惮。
忌惮……?
东犹国君身为一国之主,能忌惮一个身边的奶娘嬷嬷什么事呢?
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嬷嬷专门找了一个地方,来跟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叫做,东犹有些不太好了?
郡王殿下如今心里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姐姐,他那远嫁大梁的姐姐,对于什么东犹不东犹,国君不国君的,他不感兴趣,
若不是这个大嬷嬷是带大他们姐弟二人,并且庇护他们不受这东犹皇宫里那些恩怨纠葛,阴谋诡计的庇护伞,他早就没了耐心,拂袖离开,直接去找人询问他姐姐的下场了。
“郡王殿下。”
大嬷嬷看出来了他的不耐烦,于是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目的,
她尚且没有交代多少始末,只是轻轻的走近两步,开口道,
“你想做东犹国君吗。”
郡王殿下的眼神骤然一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有了郡王封号的他,的确对于皇位的争执有了一定的权利,
比起那些没有位阶的皇子,皇室宗亲,东犹的潜移默化的规则,的确是先从有位阶有封号的郡王,亲王挑选的,
但是大嬷嬷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吗?毕竟大嬷嬷可是陛下身边待的最久的老人,可以说,现在东犹皇宫里,除了一些太后,太皇太后身边曾经伺候过的老奴才以外,就数陛下身边这个大嬷嬷的位份最高了,
但是,为什么她要问他这个问题?
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谋逆的心,然后跟陛下去汇报吗?
那也不至于直接开口询问吧?
郡王的脸色有些难看,惊疑不定的看着大嬷嬷的表情。
但大嬷嬷只是轻轻笑了笑,她看出了郡王殿下的不安,但并没有过多的安抚什么。
“郡王殿下放心,老奴并不是在收集什么郡王殿下的罪证,只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大嬷嬷的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郡王殿下若是愿意,今日我们便在此定下盟约,这东犹皇位,老奴愿意帮郡王殿下争上一争。”
……
沉默,长久的沉默。
郡王从没想到,能够从一向克己复礼,尊上守节的大嬷嬷嘴里,听到这句话,他一时之间。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大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是在拿我寻乐子?”
“郡王殿下若是没有这个心思,那就当大嬷嬷我今日什么话都没说过,只是嬷嬷我需得告诉郡王殿下一个道理,只有权利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郡王殿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凛冽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还请嬷嬷明示。”
他弯腰拜下,丝毫不顾自己已经是有郡王的尊位,
也正是他这股不耻下问的态度,让大嬷嬷的脸色好上了不少。
大嬷嬷笑了笑,颇为满意郡王的上道,不愧是她一手看着长大,甚至是选中的人。
“郡王殿下可知道,国君为何要让公主殿下前去和亲?如今东犹境内,又是何等的场面?大梁的手伸的太长了,俨然已经将东犹变成了他们大梁养兵的私人兵场,而陛下却对此听之任之,甚至大开方便之门,丝毫不顾及东犹百姓的活路,不顾及东犹的几百年的传承……是以,老奴不得不提早谋划,”
郡王的眼神一时间有些颤抖,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从前他并不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只会死读书的皇子,他对于大梁跟东犹的那些事情也算是略有耳闻,但是如今,已经竟然到了这样烈火烹油,不得不为之的地步了吗?
郡王殿下抬头看着大嬷嬷,从她的脸上得到了一些固执的表象,他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对错,
他如今也才十几岁,甚至还没有到成年的地步。
许多以前需要拿主意的事,都是公主殿下在替他参谋考虑,还有公主身边的那个叫做阿芝的宫女,
以及大嬷嬷。
在郡王殿下十几年的生命里,幼时记不清的不算,光被别人做主的生活就占据的三分之二,
如今被大嬷嬷这么直白的拉出来询问,他一时之间,踟蹰犹豫。
郡王以前……根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心思跟想法。
地位等级悬殊差距的太大,在他之上更是有好些个备受国君父亲的青睐的儿子兄长,他一个几乎是在冷宫长大的,不受宠的皇子,别说是皇位了,就连如今的郡王身份,也是从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待遇。
大嬷嬷点了点头,
“郡王殿下刚刚回宫,自然心头有些迷茫,只是公主殿下如今远嫁他国,未来的道路,还需要郡王殿下好好考虑……”
她想了想,眉头一挑,给了郡王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譬如,若是郡王殿下成了日后的东犹国君,那大梁,看在郡王殿下的身份上,也会对公主殿下礼遇有加,不是吗?世道人心,皆是如此,东犹小国尚且如此,宫中下人都学的如出一辙的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