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嬷嬷,大嬷嬷,我姐姐呢?她是不是搬了住所?也是,我这一去也有一个春秋寒暑,这么久了,姐姐换了个地方住也是正常的,烦请大嬷嬷告诉我,我姐姐现在去了哪儿?”
虽然郡王殿下嘴上说的稳重踏实,实则落在身边的手指已经出卖了他,
微微颤抖的手,连带着眼底最深处的不安和惶恐,让大嬷嬷知道,眼前新生的郡王殿下,也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还未来得及恭喜郡王殿下。殿下成功册封,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拿到出宫建府的旨意,出宫去,活得自己的潇洒新生,也算是全了公主殿下的一番心意。”
这话一出,郡王的眼睛顿时张大,
他有些难以相信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甚至漏出了惊恐的神情,像是难以理解大嬷嬷的话似的,也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不……大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我姐姐去哪儿了?她究竟去哪儿了,大嬷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郡王的脸上已经逐渐扭曲癫狂起来,他在苦寒艰难的地方一待就是驻守了一年,条件实在是艰苦,
吃的是硬邦邦的干粮陪着干肉,没有什么蔬菜瓜果,只有漫天的雪水和枯枝,
也没有其他娱乐的活动,他一个年幼的孩子,还是皇室中人,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友情,
不过在日复一日的无聊中,他还算认识了几个不错的卫兵,他们教了皇子殿下一些防身的招数,又带着皇子殿下多多少少的,锻炼了一番自己的体魄。
就这样在这个苦寒的地方,待了整整三百多天,
这么久,这么苦,全靠着思念自己的姐姐,他才能熬过那一个个寒冷发抖的夜晚。
如今历尽千辛万苦赶回来之后,本以为可以第一眼,就能够看到自己的姐姐站在宫门的地方,对他笑脸相迎。
但实际上回来之后这么久的时间,他都没有听到关于自己姐姐任何一点的消息,这让皇子殿下的心里,原本就产生了十分不妙的感觉。
而如今大嬷嬷的一番话,更是让他的不安和痛苦破茧而出,疯狂生根发芽。
“郡王殿下,不可失仪。”
就好像是大嬷嬷,在从前无数个日夜里教过他们的样子,看着面前有些失了仪态的郡王,大嬷嬷出言制止。
她的脸上还是那一张,不动声色的脸。
哪怕面对郡王凶狠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波澜。
不过消息还是要告诉他的,
大嬷嬷张了张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郡王殿下,还是请随老奴来吧。”
郡王没有多想,便跟着大嬷嬷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他并不担心这个嬷嬷对他做些什么,毕竟早在之前,要不是这个大嬷嬷,他和他的姐姐应该已经死在那个冬天了。
而到了僻静的地方,大嬷嬷先是仔细查探了一番周围是否有人,直到查探清楚确定没有谁的眼线之后,才则是将事情的始末,精简了一些,告诉了眼前的郡王。
“你是说……我姐姐此时正在大梁,为妃?”
大嬷嬷点了点头,按着传递回来的消息来看,若是没有出什么差错,他们公主殿下所嫁的皇子,已经必然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甚至再过不久,就要当上大梁的皇帝了。
郡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起来,
他实在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些年的恩宠,这些年的吃饱穿暖,还有这些年所能够得到的一切资源,都是他的姐姐用自己身体的代价所换来的。
哪有什么君主手下,对自己孩子们浪子回头的宽容桥段,有的只是利益交换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郡王只觉得双脚发软,扑通一下跪坐到了地上。
扬起了一些灰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我……我真是,该死啊,”
事已至此,他早就看穿了姐姐只是为了为他谋取一个好些的生活,以及如今为了他筹谋一个好的未来,
而就连出嫁,也是她计算好了的一环,
就算没有孝亲王叔的守陵,恐怕还有别的,这个那个的由头对他说,总之一定会将他支开,然后……
远嫁大梁。
郡王只觉得喉咙干涩,胸口一股郁气不上不下,憋闷的难受,
他的双眼赤红,看着大嬷嬷,
看着这个,几乎算得上是一手将他们二人给带大的嬷嬷。
“嬷嬷……我且问你,我请求你,烦请大嬷嬷告诉我,我姐姐,她在大梁,过得好吗?”
大嬷嬷先是侧了侧身,有些受不起的样子。
“郡王殿下金尊玉贵,不必如此。”
至于后面的问题,她想了想,又问,
“若是好,郡王又当如何?若是不好,郡王殿下,又当如何?”
看着大嬷嬷明显考教的模样,郡王愣了愣,然后目光坚定下来,
“若是好,我…我便认下姐姐的苦心孤诣,努力做个潇洒闲人,不再去折腾浮沉,以免我姐姐忧心,从此庸碌一人,就此别过,慢慢老去,也算不辜负姐姐对我一番谋划,她希望我一生平安,我便活的安安稳稳,不再生波澜,叫她忧心便是。”
郡王咬着牙,突然抬起头,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的确是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别无他人,便压低了嗓音接着开口,
“若是,若是我姐姐过得不好,我便……要去谋取这最近的权,得到这最好用的力量,我要拥有可以庇佑姐姐的能力,我要……成为我姐姐足够平安顺遂的底气。”
郡王看着面前,就算是他说出这样的话,脸色也一点不变的大嬷嬷,心中道了一句,“果然。”
这个大嬷嬷,果然对他们有些别样的情绪。
或者说,期待。
只是她藏的太深,太重,除非自己愿意诉说,仅仅是凭借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根本无从得知。
“大嬷嬷……”
郡王的眼神变得幽深,
“您费尽心思等我,如今又带我到此处问话,恐怕不只是为了拦我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