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此刻感到无比心痛。
他一年的全部收入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两左右,原本每年需交缴纳税银四百两,剩余一千六百两。
花不完,还能存不少。
可近年来交税比例逐年提升。
现在已经到了五成,也就是需要缴纳一千两。
忍忍,还能过。
再后来又说是明年的钱现在提前收,明天不用交。
然后还没到明年呢,后年的税又开始催缴了。
到了明年,又开始收大后年的税。
就这样,李贤交税已经交到了六年后。
现在邢育森上门催缴的,是七年后的税。
李贤交的起不?
当然交得起。
这么多年,老李家还是攒了不少家底的。
可这收了一年又一年,年年亏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说长合镇,这几年连翻重税,很多人都已经交不起税银了。
富户们还能撑一撑,小户人家和那些农人们早就不堪重负。
要么贱卖了土地,给大户当佃农;要么资不抵税,为了不被官府抓走,全家人偷偷离开,变作流民。
娄知县作为地方官,也知道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于是结合其他同窗的经验,直接将治下的税银整合了一个总数,由县里的这些大户平摊,对那些贫民,只是象征性的收些意思意思。
这才让原本即将混乱的开县暂时稳定下来。
娄知县的老师曾经对他说过一番话:做官的,一定得让最底层的那些人吃饱饭!
这句话娄知县一直铭记在心。
在下面的那些穷哈哈们看来,娄知县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官了!
可大户们受不了啊!
凭啥要他们这些人为底下那些泥腿子平摊税银?
这不公平!
我们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那都是凭智慧和多少年的积累得来的。
所以一开始大家联合起来不交。
不交?
没关系,咱娄知县手底下有捕快!
谁不交就抄谁的家。
这不,钱掌柜的家就这么给抄没了。
前车之鉴啊!
出点血总比啥都没了强,就破财消灾了。
似李贤这类富户只能这样想。
娄知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于是李贤便将邢育森恭恭敬敬的请到堂屋,沏上好茶,双手奉上银票。
一千两。
邢育森看了看银票,没接。
李贤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试探着说到:“这是小人七年后的税银,还请大人查验。”
邢育森摇了摇头,说:“少了。”
“不少啊,上一次收第六年税的时候,小人的账目您是安排人审核过的,就是这么多啊!”
邢育森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比例提高了。”
“什么!”李贤失声喊道。
邢育森向着李贤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不要着急么,咱们慢慢说。”
“县里的柳员外你认识吧?”
“认得,还有人曾跟我们俩家牵过线,想把他们家大闺女说给我儿子,不过我没同意。”
李贤心疼银子,所以话里带着气,声音很硬。
邢育森自然是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所以没有在意,而是埋怨道:“哎呀,老哥啊,你这。。。娃娃们大好的姻缘让你给错过啦!”
“咋啦?”李贤惊讶道。
“咋啦!人家的大闺女被上清宗的长老相中了,收了亲传弟子,现在人家柳员外不用交税了!”
“什么!”
李贤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哎呀,疼!”
“所以,柳员外那一份,得老哥哥你们剩下的几家给分咯。”邢育森悠悠说道。
“啥?!”
这句话对于李贤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不平摊,根据收入提升比例,毕竟有的人挣得多,有的人挣得少,这样还公平一些。”
“那我得交多少?”
邢育森伸出五根手指,“再加五百两。”
李贤气的俩眼一翻,差点没过去。
五百两?!
你咋不去抢啊!
“不成,太多了,我一年才交一千两,这回上来就给我加五百两,我受不了。再说了,凭啥我交这么多啊?人家都交多少?”
“你挣得多自然是要交的多,再说了,其他家比你更难,柳员外以前交的税银是一千三百两,给你分五百不算多。老刘家的情况你知道吧?他们家加三百,老赵给分了四百,剩余的就是那几家小的分摊。”
“那也不能给我分这么多啊,再少点,给我再减三百吧!”李贤撮着牙花子说。
“不成,大老爷定的,谁也不能改!”邢育森面色一冷。
“那我交不起,我全加起来最多交一千二,爱收不收。”李贤也是真怒了,难得的硬气一回。
“那好,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兄弟手狠!”说完,邢育森站起身对着外面的捕快们喊道:“我现在怀疑李贤一家有私通魔族的重大嫌疑,立刻将他们全家拿下!”
屋外的众捕快得令,咋咋呼呼的就要拿人。
这李贤一看,那可不行,立刻就软了,对着邢育森说:“别别别,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外面的兄弟,先别动手啊,事还没说好呢。”
说完,便可怜巴巴的看着邢育森。
邢育森也不是真想动手,于是借坡下驴,挥手止住了外面捕快们。
李贤心道,这一关看来是糊弄不过去,可是真要是认了这一茬,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贤突然想起一件东西,或许这个东西可以帮自己渡过这一难关。
于是李贤当着邢育森的面,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书信。
“大人,请看。”李贤将书信递给邢育森。
人皇朝廷一统天下,对凡人用各地官府管理,对修真界,则是封了十二正宗负责管理天下修士,十二正宗地位高于地方官府,上清宗就是负责豫州地界的十二正宗之一。
有上清宗长老的亲笔信在,李贤相信邢育森不敢硬来。
果然,邢育森看完书信后,恭恭敬敬的将信还给了李贤。
李贤将邢育森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事成了。
然后李贤便得意的等着邢育森说话。
好一会的功夫,邢育森没有说话。
李贤坐不住了,“大人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邢育森神色平静的答道。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李贤想要启发启发邢育森。
“有,税银快点交吧。”邢育森依旧面色平静。
嗯?
不对啊,上清宗长老的亲笔信你都看过了,你咋还跟老子要钱啊,这故事不该这么发展的啊!
你现在不是该恭恭敬敬的向我告辞,然后离开么?
还敢催税?!
李贤不悦的说道:“老弟啊,路走短了哈!”
邢育森平静的看着李贤,不接他的话茬。
李贤只得继续说道:“你看啊,上清宗的长老都在信上说了,与我们家有缘,谁看了就帮我们一把,你这咋回事啊,难道上清宗的长老你都不放在眼里?”
邢育森点了点头,说:“我很尊敬上清宗,也可以照顾你,可这上面也没说你不用交税啊!”
李贤愣住了,拿起信,又仔细看了看。
娘的,这可咋整,这玩意搞不定邢育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