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晨钟还没响透,韵涵就被丹房方向传来的“哐当”巨响惊醒。她揉着眼睛冲出去,正看见紫虚真人气冲冲踹开丹房门,胡子上挂着片枫叶,道袍下摆还沾着半块没啃完的桂花糕——那款式,分明是太阴宫的特产“广寒桂影糕”。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老头子把手里的酒葫芦砸在石阶上,酒液溅湿了旁边晒着的符纸,“老夫不过是去隔壁太阴宫借本《太阴炼形术》,竟被那群小崽子堵在门口撒狗粮!”
路凡刚把束发带系好,闻言挑眉:“师尊,太阴宫也过七夕?”
“过!”紫虚真人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气得直拍大腿,“那太阴宫宫主段天潼带着他那只兔子精道侣,在桂花树下演《天仙配》!还有那对双修道侣,男的给女的捏肩,女的给男的喂葡萄,酸得老夫牙都要掉了!简直是老不知羞辣眼睛。”
他越说越气,忽然抓起旁边的酒坛猛灌一口,却发现坛子里空空如也。韵涵这才注意到,他道袍上还别着根银色的簪子,簪头雕着只歪歪扭扭的蟾蜍——正是她去年随手捏的陶土簪子,被老头子嫌弃了半年,此刻却别得端端正正
事情的原委得从紫虚真人的“学术交流”说起。这老光棍本想趁七夕人少,去隔壁太阴宫偷师炼丹术,谁知刚踏入宫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甜蜜暴击”砸了个晕头转向:
- 太阴宫的掌灯童子正给心上人编桂花环,嘴里哼着“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 炼丹房的女仙端着莲子羹去投喂师兄,裙摆扫过丹炉时,竟飘起朵朵月宫桂花瓣;
- 最过分的是太阴宫主段天潼,竟在宫门前摆了张石桌,和兔子精道侣下起了“鹊桥棋”,每走一步都要互相喂颗桂花糖。也不瞧瞧他都多大年龄了!
“那兔子精还问老夫要不要尝尝‘同心莲蓉酥’!”紫虚真人越说越激动,抓起韵涵送的蒲团就想往地上砸,“老夫像是缺糖吃的人吗?老夫缺的是……是……”
他突然卡住了,老脸一红,最终憋出句:“缺的是能陪老夫吵架的人!”
路凡在一旁憋笑:“师尊,您上次跟醉心真人吵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哑了。”
“那能一样吗?”清虚真人吹胡子瞪眼,“那老醉鬼只会抢老夫的酒!哪像人家……”他话没说完,忽然瞥见远处龙敖冰拎着酒坛走来,立刻眼睛一亮,“十小子!来得正好!陪老夫喝一杯!”
龙敖冰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孤寡”,却被清虚真人一把拽住。他看着老头子胡子上的枫叶,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酒坛,突然觉得找到了组织:“师尊也被虐了?”
“岂止是虐!”紫虚真人把他按在蒲团上,从袖袋里摸出两个缺了口的陶碗,“老夫在太阴宫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全是搂搂抱抱的小情侣!”
龙敖冰深有同感,猛地灌了口酒:“可不是嘛!师兄师姐们成双成对,连那小毛球都知道给我找‘媳妇’!”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闷酒,从东海的人鱼公主聊到太阴宫的兔子精,越聊越觉得同病相怜。韵涵看着这对“老冰棍”与“小龙冰”组成的“孤寡联盟”,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喜感?
就在两人喝得面红耳赤时,醉心真人拎着半坛“醉仙酿”晃了过来。他看着紫虚真人和龙敖冰凑在一起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好啊老东西!原来你也有今天!”
紫虚真人抬头瞪他:“你懂什么!这叫‘同是天涯沦落人’!”
醉心真人挑眉,挨着龙敖冰坐下,把半坛酒推过去:“十小子,听说你在东海被人鱼公主追着跑?”
龙敖冰老脸一红:“胡说!是她们追不上本太子!”
“哦?”醉心真人拖长声音,“那上次是谁把定情珍珠扔到南海,害得老夫帮你捞了三天?”
龙敖冰:“……” 他猛地灌了口酒,决定不理这个老不正经的师叔。
紫虚真人却来了兴致,凑过去问:“老醉鬼,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把桃花债搞成烂桃花的?跟老夫说说,让十小子也吸取点教训。”
醉心真人眼神一飘,端起陶碗喝了口酒,含糊道:“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年轻时不懂事,给人家姑娘画了张‘姻缘符’,结果画成了‘霉运符’……”
龙敖冰:“……” 韵涵:“……” 路凡:“……”
原来醉心真人的“单身之谜”,是因为画错符?
紫虚真人却拍着大腿笑了:“活该!让你当年抢老夫的炼丹炉!”
醉心真人老脸一黑,抄起酒坛就想砸过去,却被龙敖冰拦住:“两位老人家,能不能别在晚辈面前吵架?像什么样子!”
紫虚真人和醉心真人同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对方,却又不约而同地把陶碗往龙敖冰面前推了推:“倒酒!”
龙敖冰:“……”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老顽童,忽然觉得当个“电灯泡”好像也没那么惨了——至少不用像他们一样,吵了几千年还没吵出个结果。
三坛酒下肚,紫虚真人的舌头开始打卷,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十小子,你看那月亮……像不像老夫年轻时错过的那个……”
他话没说完,就被醉心真人打断:“打住!又来这套!不就是个会酿酒的女修吗?当年你要是少练半坛‘烈火酒’,也不至于……”
“你懂什么!”紫虚真人猛地站起来,酒气熏得旁边的胖橘猫打了个喷嚏,“她酿的‘桃花醉’,比你这‘醉仙酿’强百倍!”
醉心真人也站了起来,撸起袖子:“放屁!我的‘醉仙酿’可是得过三界酿酒大赛金奖的!”
两人说着就要动手,龙敖冰连忙上去拉架,却被紫虚真人一把抓住:“十小子,你评评理!到底是‘桃花醉’好喝,还是‘醉仙酿’好喝?”
龙敖冰看着眼前两张醉醺醺的脸,忽然灵机一动:“都不好喝!”
紫虚真人和醉心真人同时愣住:“什么?”
“我说,”龙敖冰挺直腰板,故意提高声音,“都没有我龙宫的‘龙涎玉露’好喝!等下次回东海,我带两坛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好酒!”
紫虚真人眼睛一亮:“当真?”
醉心真人也凑过来:“不许耍赖!”
“绝不耍赖!”龙敖冰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默默盘算:只要能让这两个老东西不吵架,别说两坛,十坛都行!
韵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悄悄对路凡说:“十师兄这招‘转移话题’高,简直是炉火纯青啊。”
路凡笑着点头:“看来,再硬的‘老冰棍’,也怕‘酒坛子’的诱惑。”
那场酒局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最后以紫虚真人抱着酒坛睡在丹炉上,醉心真人趴在老槐树下,龙敖冰顶着个酒坛子当帽子告终。韵涵和路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三个“老宝贝”挪回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龙敖冰顶着宿醉的头痛醒来,发现床头放着一碗醒酒汤,旁边还有张字条,是韵涵的字迹:
“十师兄,醒酒汤记得喝。另外,昨天你说要带‘龙涎玉露’回来,我们可都听见了,不许赖账哦~”
龙敖冰看着字条,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随手把字条塞进袖袋里。走出房门时,正看见紫虚真人和醉心真人在演武场“切磋”,一个挥舞着酒葫芦,一个舞动着扫帚,嘴里还在吵着“桃花醉”和“醉仙酿”的恩怨。
“老东西!你那破酒也就骗骗小毛孩!”
“放屁!你的‘醉仙酿’才是马尿味儿!”
龙敖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场景异常熟悉——好像每次他被“虐”之后,都会看到这两个老光棍在吵架。他摇摇头,拎起酒坛走向丹房,路过韵涵窗前时,忽然停下脚步,把坛子里最后一点酒倒在她种的仙人掌盆里。
“喂,小毛球,”他对蹲在窗台上的小兽说,“下次再抢束发带,就拿你的毛做拂尘。”
小兽“嗷呜”一声,却把爪子里的桂花糖递给他:“龙爷爷,吃甜的就不苦了~”
龙敖冰:“……” 他看着手里的糖,又看了看屋里正在画符的韵涵,忽然觉得,这太极宫的“孤寡”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而丹房里的清虚真人,在酒醒之后,发现道袍上的陶土蟾蜍簪子歪了,小心翼翼地扶正,嘴里嘟囔着:“丫头片子手艺越来越差了……” 却没舍得取下来。
醉心真人则在老槐树下捡到了半块桂花糕,看了看上面的太阴宫印记,又看了看远处炼丹房的方向,最终还是把糕渣喂给了路过的胖橘猫。
至于韵涵和路凡?他们看着演武场上吵吵闹闹的“孤寡联盟”,相视一笑。
“你说,”韵涵咬着苹果,“师尊和师叔什么时候才能不吵架?”
路凡挑眉:“等他们喝完十师兄的‘龙涎玉露’?”
“我看悬。”韵涵摇摇头,“不过……”她看着龙敖冰把桂花糖塞进嘴里,难得没有嫌弃的样子,“十师兄好像没那么‘冰块’了。”
路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嗯,大概是被两位老光棍的‘热情’融化了吧。”
阳光洒在太极宫的琉璃瓦上,映照着演武场上的吵吵闹闹,也映照着丹房里的默默守护。那些关于“孤寡”的抱怨,最终都化作了酒坛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日复一日的相伴时光。
或许,对于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光棍”们来说,七夕的“虐狗”只是短暂的插曲,而互相嫌弃又互相陪伴的日常,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哪怕这告白,带着浓浓的酒气和吵骂声。
而龙敖冰,在加入了这个“万年老光棍联盟”之后,似乎也慢慢明白了:有时候,孤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个一起喝酒吵架的人都没有。
至于下次七夕还回不回太极宫?他摸了摸空空的酒坛,决定还是先把“龙涎玉露”的账赖过去再说——毕竟,对付这两个老酒鬼,可不能掉以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