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如花了大价钱,又等了差不多五日才把裴榆送进内廷的浣衣局。
入宫当天,崔玉珍便立马把她从浣衣局借走。
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而翠微宫还是一如往常。
天色微明,慕容烬在怀中人脸颊上亲了口,这才慢慢抽回胳膊起身。
洛芙有所感觉,知道他要去上朝,努力睁开眼睛叮嘱道:“记得戴上暖兜,拿上手炉,衣裳也要穿厚一些。”
慕容烬扬起嘴角,回身见她在暖被中娇美的跟朵花似的,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亲,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哑声道:“别操心了,睡吧。”
洛芙本就困倦,又被这温存暖意包裹着,很快又睡了过去。
慕容烬却不想起身了,贴着她的脸颊,捻着她的耳垂,久久没动静。
直到外面的小内监大着胆子来唤,他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更衣,用了点粥点,这才戴着洛芙缝制的暖兜,抱着暖炉,坐上轿撵,在高斌等一众内监的随同下从翠微宫往前殿去。
天色蒙蒙亮。
空旷宽广的道路上,有三个女人远远跪在地上。
这条道路是帝王上朝的必经之路,这三人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
高斌靠近轿撵问道:“陛下,前头跪着三个人,看起来像是要闹事,可要奴婢着人将她们撵走?”
慕容烬近来心情都不错,也没在意,随口应了声。
高斌便指了两个人吩咐一句,这两人立刻跑上前架为首的女人往后拖。
三个女人都吓了一跳,一个呆跪着,另一个跟上前好言说着话。
被架着的那个蒙愣过后,使劲挣扎起来,声调也扬起来,大喊道:“陛下,臣妾是您的贵人崔氏玉珍,臣妾有要事要禀报,求您见一见臣妾!”
眼看帝王仪仗没有丝毫停顿,身边架着的人又要来堵嘴,她豁出去一般,声音更大了:“陛下,臣妾要高发洛贵妃入宫前不贞之事,还望陛下见臣妾一面!”
她这话一出,架着她的两个内监被吓的一抖,手上力道松了些,竟被她抓住机会挣开,跑到仪仗前张开手臂拦着。
帝王的仪仗到底还是停了。
崔玉珍大喜,刚要说话,却听轿撵内传出暗含戾气的声音:“诽谤贵妃,掌嘴二十。”
不等崔玉珍反应,前面的人立时将她制住,一巴掌下去,她的半张脸是木的,耳朵充满嗡鸣声,嘴角也流出血水。
然而第二掌,第三张掌接连而至,也不过片刻,崔玉珍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崔玉珍以为自己死了,但一桶水泼在头上,让她又活了过来。
她痛苦的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大殿之中。
身边砚秋和裴榆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她下意识的往前方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俊秀的年轻男人手捧暖炉倚在高座上。
身上的玄黑龙袍彰显着他的身份。
崔玉珍愣了愣。
这是她第一次见帝王,意外他长的这样好看。
但恐惧更多。
二十巴掌让她学会了谨慎小心,也不敢多看,努力端正身姿跪好,不敢多说什么。
慕容烬一只手从暖兜里抽出来,缓缓抚摸着:“上次你当面污蔑贵妃,贵妃只是罚你半月禁闭,你怎么还不学好呢,撞到朕这里可是会死的。”
他语气温和,甚至称的上是亲切,可话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崔玉珍吓的连忙磕头,瓮声瓮气道:“陛下饶命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更没有污蔑贵妃啊!”
慕容烬道:“哦?那你再说说看。”
崔玉珍忙道:“陛下,臣妾与贵妃其实是有姻亲关系,所以她的事情臣妾最是知道,洛家起初要送入宫的女儿是大姑娘洛贞,洛芙已经跟兖州的千户裴忌定了亲,两人感情甚好,裴忌每每到外地办差,总要带些珍奇礼物给她,递送礼物的时候,两人都是独处,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洛芙对裴忌也是有情的,她总是递信或者亲手做的东西过去,后来虽说解除了婚约,裴忌还趁着雨夜入她闺房,一男一女,干柴烈火,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裴忌的胞妹也在这里,她也能证实臣妾所言非虚,更不是污蔑诽谤贵妃!”
崔玉珍强撑着一口气说完,再撑不下去,整个人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此时此刻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裴榆硬着头皮道:“是……我,不,奴婢可以证实贵人没有说谎,奴婢的哥哥确实很爱洛芙,前些日子家里还寻了个跟洛芙眼睛很像的女人在家里,在兖州时,也确实趁着雨夜去找了洛芙,回来还吐血了,奴婢知道他是因为不能娶她才这样的……”
两人前后说完,大殿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崔玉珍和裴榆无比忐忑,却也不敢抬头去看。
良久,才听帝王啧了声:“有你这样的小姑子,幸好她没嫁过去。”
闻言,崔玉珍心中顿时一沉,抬起脸:“陛下……”
慕容烬将手重新插回暖兜里,抱着暖炉站起身:“都杀了吧。”
他轻飘飘撂下这么一句,踱步往翠微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