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渡外三十里,洛水北岸,朝廷大营。
夜色如墨,洛水河面泛着微弱的月光,北岸火把如星河般绵延数里。朝廷三路大军——西北军、禁军、西南军,共计三十余万人,已在白马渡北岸扎营,营帐连绵数十里,战马嘶鸣,铁甲碰撞声不绝于耳。
杨廷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目光阴沉地扫视着远处河岸。那里,华夏军的营寨灯火稀疏,仅有零星几处篝火,仿佛主力已经撤离。
“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大人!华夏军一股大约千余人的骑兵部队袭扰我军西北军营地,放了几轮箭后,又撤了回去。另外,虽已入夜,但华夏军大营灯火稀疏,较昨日少了九成!”
“可见华夏军撤军?”杨廷问道。
“禀告大人,十余斥候回报,均未见华夏军主力有何动静!” 斥候答道。
“故布疑阵?”杨廷冷笑一声:“夏淮安又在玩什么把戏?”
副将低声道:“大人,会不会又是调虎离山?夏淮安诡计多端,前两次渡河都是虚招……”
杨廷冷哼一声:“不管他耍什么花招,白马渡已被我军重兵把守,他若敢再强攻,必叫他全军覆没!”
“传令下去,大军轮流守夜,应付华夏军的骚扰。其余将士,休整一夜,明日天亮,便是决战之时!”
洛水岸边。
无数华夏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悄然踏上临时架设的二十座浮桥,返回洛水南岸。
大军连火把都没有点,军队以连为单位,整连整连的通过浮桥,悄声而行,动静极小,甚至连小声说话都不允许。这就是所谓的静默行军。
一个连队,五百余人,在营地内便已做好了集结和出发准备,到达河岸后,竟然只需要短短十多分钟就能整连通过浮桥,到达对岸。
就连那些负责押运粮草军资的后勤杂工,也是纪律极好,没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将牲畜的口蒙上,拉着一辆辆粮车,快速过河。
骑兵、步枪兵和狙击手,分散在周围,密切监视可能靠近的朝廷斥候和探子。
夏淮安站在沙盘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白马渡的位置,嘴角微扬:“朝廷大军果然又上当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咱们奇袭攻下白马渡,也是虚招!”李山林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东家,咱们的‘疑兵’已经成功吸引了朝廷三路大军的注意,现在白马渡对岸只剩下几千人装模作样地点着火把,骑兵团时不时的前去放箭骚扰,让他们以为咱们的主力仍在北岸!”
王清芷说道:“其实,就算是他们知道咱们正在渡河,恐怕也无力追击了!三路大军赶到白马渡,已经累坏了,哪有力气继续渡河追敌!”
夏淮安点点头,轻声道:“接下来,就是‘回马枪’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传令!”
“第一,郑伏虎率一千轻骑,沿洛水河岸向西佯动,做出欲向西突破的姿态,吸引西北军分兵拦截!”
“第二,王清芷,率领狙击手,埋伏于洛水南岸,待郑伏虎的轻骑也撤回后,执行断后任务!”
“第三,通知查中高,命他率领第一军,正式攻占虎牢关!”
“最后,” 他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东侧,“李山林,你率领其他所有主力,连夜秘密沿洛水东进,目标——突袭韩忠的东南军、截断京城漕运通道!”
……
白马渡北岸,朝廷大营。
黎明时分,晨雾如纱,笼罩着洛水两岸。秦王披甲立于营帐外,望着远处白马渡的方向,眉头紧锁。
“王爷,斥候回来了!”亲兵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秦王猛地转身:“如何?夏淮安在白马渡摆出了什么阵型?”
亲兵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回王爷,白马渡……空了!”
“什么?!”秦王一把揪住亲兵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皮肉,“你再说一遍!”
“白马渡营地……一个人都没有!”亲兵额头抵地,声音发抖,“只有满地狼藉,灶火尚有余温,但华夏军主力……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秦王脸色骤变:“十万大军,在重重包围下,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他们都会飞不成!一群废物,十万大军的动静,都盯不住!”
秦王怒不可遏地一脚踹翻身旁的木架,铠甲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营帐。
“传令!全军戒备!再派斥候,给我搜遍白马渡方圆十里!”
……
白马渡,华夏军营地。
晨雾中,秦王、平王、姜无极、杨廷四人策马踏入空荡荡的营地。
眼前景象令人心惊——
营帐仍在,但帐门大开,内里空无一人;灶火未熄,铁锅翻倒,米粥泼洒一地,凝结成块;兵器架上,长矛、盾牌散落,仿佛被匆忙丢弃;地上脚印杂乱,马蹄印深深嵌入泥泞,一路延伸至洛水岸边。
“这……”平王乾琨翻身下马,靴底踩碎了一只粗瓷碗,“夏淮安真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姜无极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泥土,眉头紧锁:“马蹄印新鲜,最多两个时辰前离开。”他猛地抬头,望向洛水,“他们连夜渡河了!”
杨廷脸色铁青,快步走向岸边。洛水波涛汹涌,浮桥已被拆毁,只剩几根断裂的绳索漂浮在水面,随着浪花起伏。
平王乾琨仔细算了一下,脸色微变:“一共不过二十座浮桥,一夜撤离十万大军,还包括十几万后勤杂工,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进行,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华夏军的军纪,必定极严!”姜无极叹道。他不禁在想,要是这里的朝廷大军渡河,第一效率肯定没有这么高,第二肯定是嘈乱无比、弄出巨大的动静,隔着十里外都能察觉,更不用说避过斥候耳目。
“夏淮安……又耍了我们!”杨廷咬牙切齿,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桩上,“他根本没想决战,昨夜骚扰只是障眼法!”
秦王脸色阴沉如水,大步走向营地中央。那里,一面赤红旗帜斜插在土堆上,旗面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多谢送行!”
“混账!”秦王暴怒,拔剑斩断旗杆,布帛撕裂声刺耳,“夏淮安!本王誓要取你首级!”
……
洛水南岸,华夏军。
夏淮安站在高处,拿着最高倍的望远镜,远眺对岸朝廷大营的混乱景象,嘴角微扬。
“东家,他们发现了。”王清芷轻声道。
夏淮安点点头:“告诉兄弟们,今日一整日都是静默行军。明日恢复正常!活泼一点,多闹出点动静。让那些斥候知道,我军正攻向韩忠五万大军守着的漕运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