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风极术院,一座座庄严肃穆的教堂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与历史的厚重。
穿过这些教堂,院落的核心处,一座宏伟的灰白色大楼巍然耸立。
大楼的顶层,一间雅致的房间内,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醉人的气息。
房间内,一位长须老人静坐在弧形门框内。
他身形瘦小,眼神迷离,手中几乎空无一物的酒杯似乎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沉静与深邃。
尽管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但老人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宁静与沉沦的书香气息。
弧形门框外,一位绝世女子正专注地擦拭着墙壁框架上的瓷器与书册。她面容如水,清丽脱俗,宛如九天之上的高贵天女,不染尘埃。
她手腕上的翠绿羽片犹如新生的绿叶,在微风中无声地晃动着,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生机与灵动。
长须老人眼神微微一动,桌上的酒壶便应声而起,悬浮于空中。
然而,当他发现壶中已无酒水时,心中顿生再启一壶的念头。
“师傅,您今日饮得够多了。”
欣星涟的声音如同来自天际的百灵鸟,柔和而清澈,从弧形门外轻轻传来。
老人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迷离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五个空酒壶上,不禁长叹一声:“不知何时起,为师发觉这酒比清雅的茶更令人心静如水。”
门外,欣星涟闻言,轻柔地摇了摇头。她手中握着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边细细擦拭着上面的图案,一边柔声劝道:
“酒入您腹中,便会被那霸道的魔力化解。可您每次酗酒时,却有意将体内的魔力强行驱逐,如此下去,恐有伤身体。”
欣星涟深知,尽管师傅身体境界同样高深,但长此以往,他那本就老迈的身体终会不堪重负。
在将手中的瓷器擦拭干净后,她轻轻将其放回架上。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架侧,眼神一亮,伸手探去。
那是一份破旧的书页,泛黄的颜色昭示着其年代的久远。上面画满了一系列复杂的魔力计算和精妙的设计思路。
欣星涟小心翼翼地捧起书页,细细端详。她虽聪慧过人,却也无法完全看透其中奥秘。
她隐约感到,这似乎是一位绝世天才的突发奇想,将一连串精妙的魔力构思设计,完整地刻入卷轴之中的方法。
与此同时,长须老人坐在弧形门后,在欣星涟拿起书页的瞬间,他迷离的眼神猛然一凝,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唉。”
良久,他长叹一声,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不过是一些无用的书页,若是你觉得碍事,扔了便是。”
欣星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拿起手帕,轻轻擦拭放置残破书页的桌案。
待灰尘散去,她将书页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整齐而庄重。
“师傅,若这书页真无用处,您为何还将其放在一进门便能看见的地方呢?”她一语道破了长须老人的托辞,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他发问。
长须老人依旧沉默不语,默默重新开启一壶酒。他没有将其倒入杯中,而是直接提起酒壶一饮而尽。
“那是一些咒符卷轴的制作残卷。”
他缓缓张开嘴,沉声开口,浑浊的酒气如同实质般从口中散出。
一个悲伤的故事立即在他脑海中涌现,但他半晌没有回应。
他顿了一顿,缓缓开口,讲述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甘年前,在典青城内,我遇到了一位驳乐族的遗孤。那时,他不过三岁。”长须老人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怀旧。
“那孩子的天赋比起你来同样不遑多让,堪称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我收留了他,视如己出,并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我给他取名,洛天。”
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无论是那孩子自强不息的性格,还是他坚韧不拔的勇气,都让长须老人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欣星涟此刻已经收起了手帕,停下了一切动作,静静地听着师傅的回忆。
“一切的转变都始于那孩子十几岁时。”长须老人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先前的自豪也随之变得飘忽不定。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洛儿在另一个领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对咒符卷轴的理解几乎是一说就通,一听便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于是,我开始陪伴他,与洛儿一同钻研刻画咒符卷轴的设计和实践。虽然我在这一领域造诣不深,主要是为他提供魔力支持和原理解析,但洛儿依然凭借着那超凡的天赋,在十五岁那年,成功制作出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咒符卷轴。”
长须老人语气中既有欣慰,也有难以掩饰的震撼。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醉意,漠然说道:“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居然能制作出对天武境强者构成威胁的咒符卷轴,这样的事例,我平生仅见,前所未闻!”
“但那孩子的神奇之处远不止于此。”长须老人话音一顿,低头凝视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语气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黯然。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仅仅一年之后,他竟然在没有我任何协助的情况下,独立制作出了一张无需圣级魔力催动的咒符卷轴。”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无需圣级魔力催动的咒符卷轴?这怎么可能?”欣星涟闻言,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这个消息简直匪夷所思,完全打破了魔力学的既定规则。毕竟,咒符卷轴这等恐怖的存在,必须依赖圣级魔力催动,这一直是不可动摇的铁律。
长须老人思绪飘回,隐约记起了洛天在创造出那独特咒符卷轴后,对自己的郑重承诺:
“洛爷爷,我明白了。我洛天未来的道路,就是如此。为了这片大陆,我定会在咒符卷轴的领域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让大陆上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感受到咒符卷轴全新的力量与色彩!”
回忆的思绪渐渐被长须老人收回,他眼神蓦地一凝,缓缓开口:
“然而,洛天那惊世骇俗的咒符卷轴造诣,并没有被大陆所允许。”
“为了使那孩子的杰作能够问世,我与他一同前往虹州,拜访了东北域在咒符卷轴领域同样造诣深厚的存在——灵霄星殿的蟒蛇神将。”
话语至此,长须老人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继续说道:
“神将大人为了守护大陆,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尽心尽责。”
“当我与洛天会见蟒蛇神将后,神将大人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如此奇异的咒符卷轴若在大陆上传播开来,一旦落入歹人手中,岂不是人人都成了潜在的威胁?到时,必然会打破大陆原有的秩序。”
欣星涟在一旁静静聆听,不时默默点头,对于蟒蛇神将的决定,她心中虽有不忍,但也表示理解。
长须老人长叹一声,摇头继续说道:
“神将大人严厉批评了我和洛天这些年的所有研究,并直接对洛天的咒符卷轴下了禁令。”
“洛天是个极为倔强的孩子,面对全盘否定他的神将大人,他同样展现出了宁死不屈的态度。”
说到这里,长须老人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灵霄星殿内,那个毅然决然呵斥蟒蛇神将不作为的洛天。
他摇头叹息:
“结果显而易见,在神将眼中,洛天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就在神将准备镇杀洛天之际,我抢先出手,击晕了那个正言辞批评神将的洛天,并再三恳求,才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
“最终,我将他带回了坎州,如同神将大人一样,严厉禁止他继续钻研咒符卷轴。”
“他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与我恩断义绝,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北风极术院。”
“想想洛天如今,也不比星涟你大上几岁。”
长须老人说到此处,眼神愈发黯淡。他轻轻抬头,将目光转向欣星涟:
“星涟,对于这孩子的经历,你……有何感想?”
欣星涟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如实答道:“星涟认为,那位师兄很可怜。”
长须老人听罢,沉默良久,最终沉声开口:
“星涟,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孩子,若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能如雨后春风般平和,那‘可怜’一词远远不足以解释他的心境。”
说到这里,他面容一肃,看向窗外,沉声继续道:“而是……可怕啊。”
“可怕?”欣星涟对长须老人的言辞感到有些茫然,开始思索起来,却一时无法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