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泉的肌体在强健,筋骨在强壮。雾江碧波荡漾,产业园机声隆隆,财政收入报表上的数字节节攀升。然而,在常务副市长刘玉凤看来,一座城市真正的魅力与持久力,远不止于此。经济的腾飞、环境的改善,最终要沉淀为一种独特的城市气质,内化为市民的精神认同,升华为一种打动人心的软实力。这种力量,源于历史文脉的延续,源于文化底蕴的滋养,源于一种有温度、可感知的城市灵魂。当硬件建设达到一定阶段后,文化软实力的提升,便成为城市竞争的新赛道和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在市委书记周海洋和市长秦风的战略布局中,文化建设一直被摆在重要位置。而具体推动这项“润物细无声”的工程的重担,则落在了心思缜密、作风务实又兼具人文情怀的刘玉凤肩上。她深知,这项工作无法立竿见影,但其影响却深远持久,关乎江泉的未来格局和精神海拔。
一个春意盎然的上午,刘玉凤没有带大队人马,只叫上了文旅局局长孙梅和一位研究地方文史的老专家,轻车简从地来到了位于城北、已经停产多年的江泉第一纺织厂旧址。高大的苏式厂房静静矗立,红砖墙爬满了藤蔓,老旧的机器上落满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时光停滞的气息。
厂区里,他们遇到了一位白发苍苍、正在散步的老工人赵师傅。孙梅上前说明来意,赵师傅得知是市里领导来了解工厂历史,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领导啊,这厂子,可有年头喽!”赵师傅指着斑驳的厂房,眼神里充满了回忆,“五八年建厂,那时候可是全市的骄傲!我们织出的布,供应全国!最红火的时候,厂子里上下班人山人海,广播里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那场面,真叫一个热火朝天!”他的声音洪亮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但随即,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后来……后来就不行咯。设备老了,竞争不过人家,工人都下岗了。这么好的厂房,就这么空着,可惜了啊……”他抚摸着冰冷的机床,如同抚摸一位老友。
刘玉凤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她看到的不仅是废弃的厂房,更是一代产业工人的青春记忆和一座城市的工业烙印。她轻声问:“赵师傅,如果把这些老厂房改造一下,变成博物馆、艺术馆,让年轻人知道咱们江泉当年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您觉得怎么样?”
赵师傅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说:“那敢情好啊!这可是我们这代人的念想!能让后人知道,江泉不光有高楼大厦,也曾是扎扎实实搞工业起家的,是靠我们工人一梭子一梭子织出来的!这主意好!”
离开纺织厂,刘玉凤又走访了废弃的铁路专线、老码头和一片片亟待改造的工业街区。每一处断壁残垣,似乎都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沉寂。同行的文史专家感慨:“刘市长,江泉的根,是工业文明。但这些工业遗产正在快速消失,如果再不保护利用,这段历史就可能被彻底遗忘。”
这次调研,深深触动了刘玉凤。她意识到,挖掘和保护工业文脉,不仅是城市建设的需要,更是情感维系和历史传承的责任,是提升市民归属感和认同感的重要一环。
调研归来,刘玉凤立即召集文旅局、规划局、住建局、财政局以及文联、社科联的负责人,召开“江泉市历史文化保护与利用专题会议”。会议一开始,就出现了明显的观点分歧。
文旅局局长孙梅率先汇报初步设想:“刘市长,我们认为,当务之急是抢救性保护一批具有代表性的工业遗址,比如一纺厂、老火车站、机械厂铸造车间等。可以学习外地经验,改造成工业博物馆、主题公园或者文创园区。”
规划局局长则从城市更新角度提出异议:“刘市长,这些老厂房大多位于城市黄金地段,土地价值很高。如果只是保护起来做博物馆,经济效益太低,财政投入巨大,可能得不偿失。是否可以考虑在保留部分风貌的基础上,进行商业开发?”
一位资深文化学者激动地反驳:“不能只看经济利益!工业遗产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是城市独特的‘dNA’。拆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们不能成为历史的罪人!”
财政局的同志面露难色:“保护修缮需要大量资金,目前财政压力很大,能否引入社会资本?但社会资本要求回报,可能会过度商业化,破坏遗产的原真性。”
会场争论激烈,陷入了“保护”与“开发”、“文化”与“经济”的常见悖论。
刘玉凤耐心听取各方意见后,没有简单支持某一方,而是引导大家跳出非此即彼的思维定式:“同志们,大家的担忧都有道理。但我们思考这个问题,能不能站得更高一点?文化保护与城市发展,不是对立关系,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们要寻找的是‘保护性利用’的最佳路径,实现文化价值、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的统一。”
她提出了自己的初步构想:“我认为,不能搞孤立的、僵化的保护,而要进行‘活化利用’。比如,一纺厂的改造,是否可以规划为‘江泉工业记忆与创新创意园区’?一部分空间作为工业博物馆,展示历史;一部分吸引设计师、艺术家入驻,成为文创基地;还可以融入商业休闲功能,让市民和游客能走进来、坐下来、留下来,在体验中感受历史。这样,文化传承了,产业培育了,环境提升了,土地价值也能得到体现,形成良性循环。”
这个“活化利用”的思路,让人耳目一新,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会议决定,由文旅局、规划局牵头,立即启动《江泉市工业遗产保护与利用专项规划》的编制工作。
规划编制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理念落地为精品项目。刘玉凤对重点项目亲自抓、反复推敲。
在“江泉工业记忆馆”的展陈设计讨论会上,设计公司拿出了几套方案,有的偏向宏大叙事,有的侧重怀旧情怀。
刘玉凤仔细审阅后,指出:“我们的展览,不能光是冷冰冰的机器和口号。要见人、见物、见精神!要多收集老工人、老技术员的故事、照片、手稿,甚至他们当年用过的饭盒、工装。要让参观者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温度,体会到创业的艰辛和劳动的光荣。同时,也要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增加互动体验,让历史活起来。”
她特别强调细节:“解说词要朴实生动,避免官样文章。场景复原要逼真,比如复原一个当年的车间班组休息室,要有搪瓷缸、旧报纸、工作计划表,让人身临其境。”
对于文创园区的招商,她也有明确要求:“不是随便什么商家都能进来。要严格筛选,优先引进与工业文化、创意设计、艺术展览相关的业态。要保持园区的文化格调,避免过度商业化、庸俗化。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有品位、有深度的文化空间,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业街。”
在她的精心指导下,几个试点项目稳步推进,虽然过程繁琐,但效果逐渐显现。老厂房在精心修缮后焕发新生,既保留了历史风貌,又注入了现代活力。
在夯实内部文化根基的同时,刘玉凤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平台。她认为,江泉的文化不能自娱自乐,要敢于走出去、请进来,在国际交流中提升知名度和影响力。
她向秦风市长和周海洋书记提出建议:依托雾江治理的成功实践和独特的工业文明底蕴,举办一届高水平的“江泉国际生态文化与城市更新论坛”,邀请国内外知名的生态专家、城市规划大师、文化学者和艺术家齐聚江泉,共话绿色发展、共赏工业遗存。
这个提议得到了秦风和周海洋的大力支持。秦风说:“玉凤市长,这个点子好!既能展示我们的生态成就,又能推介我们的文化特色,是提升城市国际影响力的好机会。要办就办出水平,办出特色!”
刘玉凤亲自挂帅,组建了高规格的筹备委员会。筹备工作千头万绪:议题设置、嘉宾邀请、会场布置、展览策划、媒体宣传、后勤保障……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在论坛主题策划会上,她提出:“我们的论坛,不能空谈理论,要紧密结合江泉的实践。主题可以定为‘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城市的绿色转型与文化复兴’。我们要向世界讲述江泉如何从一座污染严重的工业城市,蜕变为宜居宜业的生态之城,其中蕴含的文化力量是什么。”
她还力主在论坛期间,举办“雾江之夜”环保艺术节、工业遗产摄影展、地方非遗展示等配套活动,让与会嘉宾全方位、沉浸式地体验江泉的魅力。
金秋时节,“江泉国际生态文化与城市更新论坛”如期举行。昔日机器轰鸣的纺织厂旧址,如今成为思想碰撞的殿堂。国内外嘉宾云集,媒体聚焦。
论坛上,专家学者对江泉的转型路径给予了高度评价,特别是对工业遗产保护与生态建设相结合的模式表现出浓厚兴趣。会议间隙,嘉宾们漫步在改造一新的工业街区,参观工业记忆馆,欣赏雾江夜景,无不赞叹江泉将历史与现代、工业与生态融合得如此巧妙。
论坛的成功举办,极大地提升了江泉在国内外的美誉度。更重要的是,它激发了市民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市民们发现,自己习以为常的城市角落,竟然吸引了世界目光;父辈们奋斗过的老厂房,成了备受赞誉的文化地标。一种对城市的深度认同感和文化自信,在悄然生长。
论坛闭幕当晚,刘玉凤站在灯火璀璨的论坛主会场外,看着嘉宾们满意离去,市民们兴致勃勃地参与着周边的文化活动,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文化的力量,如同细雨润物,无声却深刻地改变着一座城市的气质和人们的精神世界。
秦风市长走到她身边,由衷地说:“玉凤市长,辛苦了!这次论坛非常成功!你为江泉做了一件功在当代、利在长远的大事。这座城市,因为有了文化的滋养,更有温度,也更有力量了。”
刘玉凤望着星空下焕发新生的城市,轻声说:“秦市长,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只有经济、环境、文化协同发展,江泉才能真正成为人民安居乐业的幸福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