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养盆栽。”
曾雨晴低头笑了笑，就问他：“你是要送我盆栽吗？你就放过那些花花草草吧，我可是着名的盆栽杀手。”
向远航一边陪她走一边诧异道：“没有那么夸张吧。”
“不夸张，我记得我第一份工作，带我的姐姐跟我说电脑前面养几盆仙人掌可以防辐射。我一口气买了三个，老板还跟我说养得好还会开花的。结果到最后一个都不留。那么坚强的仙人掌都被我养死了。”
“那你买回来有没有换过土？”向远航问道。
曾雨晴疑惑道：“换土？为什么要换土？”
向远航解释：“有些花农用的是红土或者黄泥，这种土质地很黏水分蒸发后又很硬，你买回去的植物如果不洗根换土根本活不了。”
“可是，我同事买的都活得好好的，总不会就我一个人倒霉吧？”
“我就是提供一个思路。也许跟你没有关系。”
曾雨晴想了想，觉得都过去很久了，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反正不养花也不影响生活。于是她就感谢道：“谢谢你安慰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学校农学院在搞果冻橙种植基地，季老师让我们去帮忙顺便要点水果回来做实验。林教授给我们讲花卉换盆的时候说的。”
曾雨晴捂着嘴笑，就问：“要水果买就是了，干嘛整的凄凄惨惨的。”
“当时是新品种嘛，做的人少。季老师自己去要过，没要成。”向远航想起来嘴上也不自觉地挂着笑意，他们学校几个学院教授们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不要太好笑，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高等学院的教授还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两位教授之间有矛盾？”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虽然是不好背后说人，不过向远航是笑着说的，大概率是一件无伤大雅，但当事人很介意的故事。
曾雨晴点头表示理解，聊这一会儿也想起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你说的林教授是林守平教授吗？”
向远航点头：“对，你认识？”
曾雨晴捂着眼睛，回想起了不太好的往事。她说：“算是我的黑历史吧。我上过林老师的选修课。”
那个时候曾雨晴要去打工，选修课修学分的事也不能不管。所以她通常是和室友选同一门课程，这样到考试的时候也好复习。
当时她选的是林教授的《农业科学与可持续发展》
一般的选修课是不会点名的。不过林守平是出了名的严格，他知道这群学生翘课都翘成习惯了，所以不管上必修课还是选修课都会点名。
有一次曾雨晴去打工没能去上课。林教授是抽查，刚好就点到她的名字，当时和她一起上课的宁潇就帮她答到。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蒙混过关了。结果两周之后老师抽到宁潇的名字，宁潇举手之后就被林教授抓包了。因为他记得这姑娘的脸，结果曾雨晴翘课这事儿就暴露了。
到下次上课曾雨晴就不敢不来了，她和林教授解释了原因，宁潇也帮她说话，希望老师看在她勤工俭学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林守平教学严谨，作风严厉，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毕竟他抓到的学生要么是睡懒觉，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就是不想来。确实是生病受伤或者家里有事儿的他也能理解。
于是他就要求曾雨晴以后每次上课都要来，并且考试不仅不能挂科，还得考好。因为翘课扣分他还是要扣的。只要最后考试能考到75分以上，还是能过的。
往后几周的课，林教授时不时都会抽她起来回答问题。搞得她那段时间都怕上课了。好在她期末考试考了85分，这门课的学分拿的是最累的。
曾雨晴讲完故事后就说：“翘课是我不占理嘛，不过林老师也没有太为难我就是了。”她回头去看向远航，就发现对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问：“你看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能在这么辛苦的环境下读完大学，难怪那么优秀。”
“哎，你这是变相地在夸自己是吧。你说过你也是勤工俭学过来的，还读到了硕士。不过你打工是做什么呀？”
向远航就说：“在电脑城帮人看店，卖电子产品和配件。一个月能有2000多吧。”
曾雨晴感叹：“这么厉害！”
“还是要感谢国家有助学贷款。”没有国家对贫困生的扶持政策，他的那点打工收入可能撑不了这么久。
等他俩走到广场的中心，曾雨晴看见一家火锅店，这大冬天吃顿火锅应该挺暖和的。
她拉着向远航说：“你请我吃火锅吧。”
“曾总，你确定要我请你吗？”
曾雨晴理直气壮地说：“都不在公司了，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我请你看电影，你请我吃饭有什么问题？”
向远航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很合理。”他这算贿赂领导，还是……约会？
他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立刻把这种歪心思给压下去。
他说：“那我们走吧。”
等他们坐下点完菜的时候曾雨晴就发微信给儿子：【妈妈有事不能回来吃晚饭了】
【冰箱里的菜 微波炉自己热一下】
【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傅瑞冬回复她：【我要吃哈根达斯】
曾雨晴：【没问题】
傅瑞冬回给妈妈一个熊猫比心的表情包。
服务员先把锅底给端上来，他们点的是鸳鸯锅。
曾雨晴问向远航：“你能吃辣吗？”
向远航想了一会儿就说：“一般吧，也就麻婆豆腐的程度。”
“我第一次听人用麻婆豆腐来衡量辣度的。”曾雨晴笑得很开心。
“毕竟我是个连火鸡面都吃不了的人。”向远航他们研发部门有个试吃大会，当时试吃的是各种其他品牌的方便食品。结果一口火鸡面就把他给送走了，胃疼了两天。
曾雨晴笑着说：“你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买电饭锅吗？我们宿舍就有，过节的时候我们几个室友就会一起煮火锅吃。”
向远航就坐在对面，听着曾雨晴聊起她以前在学校的生活，火锅煮开后蒸汽氤氲，连店里的音乐也换成了抒情的流行老歌。
那个时候他在想，如果能一直这样陪着她就太好了。
吃完热气腾腾的火锅，再从店里出来，冷风一吹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脸上好像有小水滴，曾雨晴摸了摸脸，伸出手接了一下，疑惑地说：“好像下雨了？”
向远航也学她伸出手，他也感觉到一点冰冷的小水滴，就说：“应该是在飘雨。”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家小超市就对曾雨晴说：“你等我一下。”
曾雨晴看他跑远，又在手心呵气搓了搓手。
不一会儿向远航买了一把伞回来，他撑开的时候曾雨晴说：“不错嘛，还挺贴心的。”
“这不是为领导服务嘛。”向远航把伞撑在她头顶的上方。
“都说了，私下就不是领导了。”
“那……为人民服务，以朋友的身份。”
曾雨晴被逗笑了，就说：“这还差不多。”
两人并肩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走了百米之后曾雨晴才说：“好像不是下雨。”
她伸出手，有白色的小点落到她羽绒服的袖子上。
曾雨晴惊奇地说道：“哎！你看是下雪了！”
“我来汤州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雪哎！”
向远航看着天空说：“我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雪。”
曾雨晴看他举着伞，忽然就笑了，就问他：“你难道不知道在北方下这点雪是不打伞的吗？”
“你们不打伞？可是雪化了头发会湿的吧。”
“我们会戴帽子呀！”曾雨晴跟他解释，看他愣住的样子有点可爱。
“帽子不会湿吗？”
“北方寒冷且干燥，雪没那么容易化的。”
曾雨晴又接了几片小雪花，她今天穿的黑色羽绒服，六角形的雪花清晰可见。
她抬起手，给向远航看，就说：“你看，是不是六角形的？”
向远航弯下腰凑近了看，他有两百度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不影响生活，除了看电脑会戴一会儿。
他看清后笑了笑说：“眼见为实，看来教科书没有骗我们。”
因为凑得近曾雨晴能近距离看清他的眉眼，笑起来也是真好看。
小雪花很快就化了，向远航转过头来，就看见曾雨晴凑近的脸。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他赶紧直起身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雨晴也觉得刚刚的对视有一点点怪，她赶紧说：“你帮我拍几张照，我要发朋友圈。”
她把手机相机打开，就递给向远航。
向远航找好构图，借着雪花飘落，给她拍了好几张几乎可以做海报的照片。
曾雨晴看了之后非常满意，就在她发图并配上“来汤州的第一场雪”，她随口问了身边人一句：“你不发朋友圈吗？”。
“我没什么想发的。”
曾雨晴发完之后，顺手点进向远航的朋友圈看，最近一条是上周发的“柚晴公司年货节打折促销活动”。
往下翻几乎都是公司要求的任务。
“向远航，你一个大活人，怎么把自己活成微商营销号了呀？”
向远航低头思索片刻才说：“我也没有什么想要分享的，也没有要分享的对象。”
曾雨晴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呢？像什么工作成果，还有吃到的美食，刚刚那个火锅，还有你第一次见到的这场雪。”
她看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问：“你第一次谈恋爱总发过吧？”
向远航摇了摇头。
“你都不向你朋友介绍的？”
“我朋友都是我们的同学，大家都知道的。”
曾雨晴有点不信，就问：“那你第一次考上大学总发过吧？”
向远航笑着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都没有智能手机。”
“怎么会？”曾雨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智能手机都已经普及了，再怎么样家长也会给大学生买一个……”
她忽然停下来，沉默了几秒才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我不是……不是要惹你伤心。”
向远航刚想说没关系，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问：“没……你知道了？”
他是说过他的父母不在了，但他没有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在他高考之后去世的。
曾雨晴看了看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调查过我的家庭？”
曾雨晴有些慌了，就说：“我不是故意的，是当时我……”
“我懂了，没想到柚晴的员工背调还会调查人家庭啊。”向远航有些失望，也有些生气。
他把雨伞塞进曾雨晴手里，说了一句：“路上小心。”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雨晴追上去想解释，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他：“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查你的家人。”
向远航回头说：“没有什么？是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我想说就会告诉你。’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可你也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我还能相信什么？”
曾雨晴跑了几步上前去抓他的袖子，急忙说：“你听我说，我没有去调查过，是我在一个会议上遇见你的导师季凌云，我跟他说起你，是他告诉我的。”
“季老师？”
曾雨晴用力点头，生怕他不相信自己。
那是去年8月的一个国民健康与食品技术发展的会议。
会议之后的自由讨论时间，曾雨晴拿着一篇论文向季教授讨教。
她自己也是华南的学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季教授对她多了几分亲切。
曾雨晴是好奇搜了向远航的毕业论文，但是有几处地方都看不太懂。于是就去请教季教授，是不是她这个老毕业生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季教授看了之后就大笑了起来，不明就里的曾雨晴还有些窘迫。
那篇论文因为查重的原因，有些句子和专业词汇都改得不说人话了。当时季教授旁边有一个女同学，是他的学生。那个同学就安慰她，因为查重问题被折磨过的师兄师姐们太多了，其实老师们也很无奈。
后来她就和季教授就聊起了向远航，她这才知道，向远航的母亲是在他考上大学之后去世的。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只有辅导员、班长、叶知书还有学院老师。毕竟当时他入学的时候学院的老师就很同情他，一直帮他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季教授是听学院老师说的，他对自己的这个学生是非常欣赏的。
向远航见义勇为的事情，曾雨晴也是在这次会面中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