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迟迟没有定论。
中都要削减军费开支，还要求每年边防军必须为中都世家义务劳动。
边防军直接炸开了锅。
但是面对装备精良的中都禁军和皇城卫，边防军即便是人多，不仅捞不着好处，还会连累边防军中在京的家人。
次日，不知道谢明扬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在两方都争执不下的时候，谢明扬的谈判人阿什语出惊人。
“谢家支持温大帅继续掌控边防军”
闻言，赵怀阳脸色难看，秦骁也不赞同。
“姑姑莫不是真昏了头了，来之前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来之前大家商量的就是削减开支，以及如何分配边防军的劳动力。
运河或者是什么开矿都需要精干的壮汉，边防军正合适当这个苦力。
免费的，能省下一大笔劳务支出呢。
这个前提就是得先把温于归整下台，因为这个条件不是第一次提了，温于归多年前就是坚决反对的首冲之人。
阿什却看着温于归，笑道。
“温少帅年纪与公子们相仿，与其在边防吃苦，倒不如去中都享福”
听到这里，大家都恍然大悟。
她的意思是要温晏宁去中都当质子。
赵怀阳随即接话。
“是啊，还有各位将领的公子们也不妨一起，我们定会好好招待各位”
意思明了。
温家要继续掌权，或者这届主将不换也可以，那就将自家的亲属送去中都。
“不行！”
边防军的一位将军气得拍桌而起。
奈何是个直爽的汉子，弯弯绕绕说不过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气得不行。
阿什索性笑道。
“将军别生气”
“大家是来商量的，又不是来大家的，有话好好说”
“边防呢要粮食，又不希望我们插手边防事务，我们自然也想寻个安心”
“若是再出西南这样的事可怎么好”
阿什是个成了精的狐狸，说的话温和，可话锋却咄咄逼人。
将领们气得差点大打出手，直骂中都伪善。
倒是中都谈判团这边，个个稳如泰山，把人逼急了这种事，他们最会了。
两方不欢而散。
事情僵持了十日，迟迟没有定论。
正巧碰上军粮的第三轮输送，边防军等了多日，迟迟不见军粮。
温于归知道，这是中都在逼着他们就范。
军帐中，很多将军都提议，索性直接反了。
可温于归不敢冒这个险，他见过中都军队的精锐，不是边防军可以抗衡的。
可讽刺的是，这样的军队居然是用来针对他们的而不是对抗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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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北域边防受到了进犯。
燕国军队势如破竹，连连突破了边防军的好几道防线。
温于归愁得整夜睡不着。
温晏宁去军帐几次，温于归都忙得没空见。
彼时，谢明扬正在大帅府准备入睡。
侍女替她点了香，吃了祁仪征的药，她的过敏总算是缓解很多，正准备睡下，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您睡了吗？”
屋外小心翼翼。
“温少帅有请”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亮灯。
侍女正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谢明扬吃了药，睡眼惺忪，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示意侍女替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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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刮得脸疼，谢明扬路过走廊的时候拢紧了身上的黑色大氅。
随着青峰的引路，总算是在后山见到了温晏宁。
后山落了雪，洁白一片。
他跪在雪地里，正在地上烧纸钱。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温晏宁也没有回头，纸火被风吹得散开。
谢明扬沉吟一声。
“怎么不穿件大氅？”
听见谢明扬的声音，温晏宁将手中的纸钱一把放进火里，站起身来。
谢明扬走近些，火光加上雪光，她这才看清墓碑上的字。
应该是温家长辈们的墓碑。
放眼望去，整座山都是墓碑。
她喉咙有些发紧，没有再说话。
温晏宁拍了拍膝盖，地上的雪已经化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回头看向谢明扬。
她穿着精贵，浑身透着与北域格格不入的贵气。
寒风猎猎作响，她将头缩进大氅里。
温晏宁动了动嘴唇，眉头微蹙，沉默了许久。
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今日吃东西了吗？”
他问。
谢明扬一愣。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以为温晏宁会问她阿什是不是受她指示，是不是要继续为难边防军，是不是还要逼迫他的父亲让位，是不是要看着这么多边防军活活饿死.....
她来的时候，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又或许他是想问的，但是到最后有所顾忌，最终没有问出口。
“身上的疹子好些了吗？”
他又问。
眼神深沉，盯着她。
见她愣愣的盯着自己不说话。
温晏宁才靠近，轻轻摸了摸她冰凉的脸。
“过去”
他指着一座墓碑说。
谢明扬才回过神，就朝着墓碑扑通跪下。
“磕几个头”
他又说。
谢明扬不明所以，但是一句没有问，很是虔诚磕了好几个头。
温晏宁才将她轻轻扯起来。
“好歹是谢家的大小姐，说跪就跪”
他声音带着点笑意。
谢明扬这才转身埋进他的怀里。
“哥哥”
“嗯”
“你跟我回中都吧，那里没人能伤害你”
“......”
温晏宁没有说话，但是附在她头上的手顿住了。
谢明扬抱着他，不放开。
他垂眸看着身前矮了自己大半截的人，最终谢明扬战胜了他的一切。
“阿软”
“北域需要我”
他说。
谢明扬就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瓮里瓮气的说话。
“我不愿意”
他轻笑着，安抚着拍拍她的背。
“若是边防军的兵权真落在别人手里，你怎么办”
“我不在乎”
她说。
温晏宁看她不讲道理，又说。
“我一有空就去见你，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危险，这样也不可以吗？”
温晏宁坚持。
谢明扬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拒绝，放开他，示意他蹲下。
“我脚冷，背我回去”
她颐指气使。
温晏宁轻笑一声，蹲下了身，将她背了起来。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难得的温馨。
这么多天的冷战，谢明扬很想他。
路上，谢明扬问他。
“哥哥，你让我给谁磕头？”
“我娘”
“阿婶不是葬在中都吗？”
“衣冠冢，父亲立的”
“那我应该多磕几个”
这时，天又开始落雪了。
“你疹子一直不好，收拾收拾就回去吧”
谢明扬表情很淡，眸色微动，应了一声。
“嗯”
声音不咸不淡，但是确实让人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