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龙刚要迈过门槛,被我一把拉住 —— 地上的煤灰里印着串脚印,足有三尺长,每个脚趾缝里都嵌着头发。
“是踏尸鬼。” 我掏出糯米往地上撒,米粒落地就变成黑炭,“跟着脚印走,别踩那些没脚印的地方。”
灰狼突然低嚎一声,往左边的窑洞窜去。我和朱大龙紧随其后,刚拐过弯就看见骇人的一幕:七八个浑身焦黑的影子吊在窑顶的横梁上,皮肤像烧融的塑料往下淌,每张嘴都大张着,里面没有舌头,只有蠕动的蛆虫。
“是当年烧死在窑里的窑工。” 我举起桃木剑,“它们被鬼王炼成了傀儡,专吸活人的眼珠子。”
那些影子突然齐刷刷转过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我们。朱大龙吓得腿一软,手里的牌位 “哐当” 掉在地上。就在这时,最前头的影子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坠下来,落地时化作一滩黑泥,里面露出半截小孩的布鞋。
“小心背后!” 灰狼的吼声刚落,我感觉后颈一阵冰凉。猛回头,看见个焦黑的爪子正抓向我的眼睛,赶紧用桃木剑格挡,剑锋劈在爪子上,发出铁器相撞的脆响。
贴完黄符的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落下的叶子全是黑色的。我摸着树干上凸起的纹路,突然发现那不是树结,而是无数张人脸在挣扎。
“这树被鬼王当成了养魂木。” 我用剑鞘敲了敲树干,里面传来呜咽声,“你爹的魂魄很可能就在里面。”
灰狼用爪子扒开树根下的泥土,露出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光绪年间,窑塌,埋七十二人,以狼心献祭,可镇邪祟。”
朱大龙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我爷说过,这窑厂当年塌的时候,我太爷爷是监工…… 他为了保命,真的杀过一匹怀孕的母狼,把狼心埋在了窑里!”
话音刚落,树干突然裂开道口子,里面涌出浓稠的黑雾,凝成个巨大的鬼爪,朝着朱大龙抓过来。灰狼纵身跃起,用身体挡住鬼爪,皮毛瞬间被黑雾燎得焦黑:“快走…… 去窑底……”
我拽着朱大龙往深处跑,身后传来槐树断裂的巨响。跑出很远还听见灰狼的哀嚎,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决绝。
窑底比想象中宽阔,中央是个冒着绿泡的池子,里面漂浮着无数具尸体,有老有少,全都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最骇人的是池边的砖墙上,嵌着一张张人皮,五官俱全,还在微微颤动。
“是养尸池。” 我捂住鼻子,池水里的腥臭味里混着檀香,“鬼王在用活人炼制尸煞。”
朱大龙突然指着池中央:“那是啥?”
水面上漂着个黑木瓮,瓮口贴着黄符,符纸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瓮身上刻着的符文在水里闪闪发亮,仔细一看,全是用人血写的 “债” 字。
就在我准备下水捞瓮时,池里的尸体突然齐刷刷睁开眼睛,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来,像水草一样缠向我们的脚踝。朱大龙挥着工兵铲砍断一只手,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是白色的蛆虫。
“用黑狗血!” 我把随身携带的狗血泼过去,水面顿时沸腾起来,那些手纷纷缩回水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白骨。
黑木瓮刚被拖上岸,整个窑厂突然剧烈摇晃。池里的黑水像被抽走的绸缎,往西北角的阴影里汇聚,渐渐凝成个丈高的人形 —— 青面獠牙,浑身覆盖着鳞片,手里攥着根缠着锁链的哭丧棒,每节锁链上都锁着个模糊的魂魄。
“是鬼王!” 我把桃木剑横在胸前,黄仙在我体内躁动起来,“它本体出来了!”
鬼王的眼睛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朱大龙身上,发出刺耳的笑:“朱家的后人?正好,用你的魂来补全这瓮里的残魂,凑齐七十二个,我就能修成不灭之身了!”
它一甩哭丧棒,锁链像活蛇般缠向朱大龙。就在这时,窑洞口突然窜出道灰影,是灰狼!它的后腿还在淌血,却一口咬住锁链,硬生生把朱大龙拽了回来。
“孽畜!” 鬼王怒吼着抬脚去踩,灰狼敏捷地躲开,却被气浪掀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吐出黑血。
我趁机将朱砂撒向黑木瓮,符纸遇血燃起绿色的火焰。瓮里传来朱老头的惨叫,紧接着,一道白光从裂缝里挤出来,正是他的魂魄!可没等我们靠近,白光就被鬼王抓在手里,像捏面团似的揉成了光球。
灰狼从石壁上滑下来时,嘴里叼着半张烧焦的黄符。我接过符纸一看,上面用狼血画着个残缺的 “破” 字,墨迹还在微微发烫。
“是我家老仙留下的。” 黄仙在我耳边说,“这狼体内有仙家血脉,能咬破阴邪。”
朱大龙用布条给灰狼包扎伤口,手指抖得厉害:“任师傅,我爹的魂被捏在它手里,还能救回来吗?”
鬼王把玩着手里的光球,锁链在地上拖出火星:“救?等我吸干他的魂气,再把你们两个的魂也锁起来,让你们祖孙三代在我这鬼窟里做伴!”
它突然将光球往黑木瓮里一塞,瓮口的符纸瞬间变成黑色。池里的尸体再次躁动起来,这次它们不再是零散的手,而是整具爬上岸,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尸蜡的光泽。
“用糯米混黑狗血,泼它们的七窍!” 我一边喊一边挥剑劈向最近的尸体,桃木剑刺入它胸口时,喷出的竟是腥臭的绿水。
灰狼突然对着朱大龙低吼:“割…… 手指…… 血……”
朱大龙愣了愣,立刻掏出匕首划开指尖,将血滴在灰狼的额间。白毛接触到鲜血的瞬间,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灰狼的体型竟在一点点变大!
变大的灰狼足有小牛犊那么大,额间的白毛化作月牙形的印记,对着鬼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些刚爬上岸的尸体被声波震得四分五裂,黑血溅在墙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原来是护山狼的后裔。” 鬼王眯起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忌惮,“可惜,血脉不纯,掀不起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