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的队伍在贺州城简单的修整,而后借助水路转道南方,这一路上,要经过三个州才能到达楚州,而齐钰的目的地,是楚州相邻的徐州,在徐州的左威郡下船,再从左威郡走陆路抵达徐州的州城康城。
齐钰到康城的目的很简单,是奔着康城的刺史安达而去,要在徐州借势借兵,并不是齐钰自有的兵马不能形成战力,而是此时不能显露强大的战力,最主要的是徐州刺史安达,和楚州的刺史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刺史安达和晋王殿下的私交很好,这是朝颜结合这次出巡,仔细考虑和讨论后,给齐钰的建议,同时也一封书信飘去了京城的晋王府,把齐钰目前需要求助徐州刺史安达的请求转达给晋王,
估计自己一行人到达徐州时,晋王的书信也到了安达的手中。
齐钰本不想借助他人的力量,此时前路不明,齐钰不愿接近任何的一方势力,可和谭启纶陆清尘讨论后,还是接受了朝颜的建议,自己将来的路不管如何运作。
当下来说,还是需要把基础的关系网搭建起来,朝局远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朝局,也不是自己任命一群人,有一套纲领就能掌控天下。
还要很多有能力、有格局的人来辅佐,不能一味地否定天下人,要建立关系逐步了解,在没有完全否定一个人之前,还是要看人所长求存同异。
为此齐钰在来之前,也仔细的给自己梳理了一下思想,自己有时习惯用后世的思路来行事,一定意义上完全疏离了这个时代,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管理天下的都不是没有根脚的底层人。
不能因为立场不同,就抵制和否定所有人,也有很多一心为公的能人能吏,就像景国一般,朝堂上站立的也大多是心里装着百姓,一心为了景国强大而呕心沥血的能臣!
自己在原有的世界里出身在底层,虽然因为特殊的机遇接触的都是政要,可自己从内心深处,依旧把自己和对方当做两个阶层。
这使得来到这个世界即使占据了太子之身,但还是把一切权贵都当做了假想敌,这样的心态是扭曲的,认识到这一点时,齐钰一夜之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次在来徐州之前齐钰已经通过红线的运作,买下了徐州郊外的一处盐矿,还有临近徐水的一块土地,这个盐矿出产后的雪花盐也将和刺史府合作,这是齐钰送上的借兵借势的还礼。
马队在贺州转道上了船,洛氏的十几艘大船,顺着江水一路驶向郓州,一上了大船,洛氏贺州的管事便来给齐钰请安,一番客套后,管事潘博从袖子里取出自己二公子的信:“我族的长房二公子来了庆国,此时应在京都的别院,公子托船队送来了书信,本想快马送去琅邪的,没曾想殿下先出了琅邪,知道殿下要来,我就没有专门跑这一趟,还望殿下原谅小的这偷闲的举措。”
齐钰呵呵地笑着摆摆手:“潘管事你客套了,这一年多我可没少劳烦你,算起来你可是帮我甚多啊!对了,知道你好酒善饮,我给你带了我私藏的好酒。”
齐钰的话音刚落,吴夜将装着酒的锦盒捧了过来,潘博连忙谢过齐钰,开心的接过装酒的锦盒,出于礼貌的应对,将盒子放在桌面,小心地解开盒子的束带,揭起盒盖前,潘博心里就想好了自己该如何赞誉,如何致谢。
可看到盒中之物后,潘博连忙起身,一躬到底:“殿下,这重礼潘博受不起啊!如此重礼,可不是我等身份可接受的礼物。”
齐钰爽朗的拍拍对方的肩膀:“有何受不起,哈哈,我只是感谢这一年多来你不辞辛劳,帮我军镇梳理外联的通道,又是数次前往南理帮我接送友人家眷,又是来往运输奴仆和各类的物资,且不说每次都减免费用,更是担着风险,还搭着你和洛氏的关系人脉,我要不好好地谢谢你,那就是我不懂礼数喽!收着吧,可没几瓶了,待你家公子来了,我的存货估计就要见底了。”
潘博很是欣慰和感激的将锦盒收好,郑重一礼:“潘博能力有限,但职权范围内,殿下有所托,潘博必会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劳!”
送走了洛氏的管事,齐钰打开洛青铭的信,除了怀念相处的时光外,洛青铭也提及了一些洛氏内部的事情,这次回乡祭祖之余,也遇到了些趣事,信的内容就像好友间闲叙,只在结尾出言及自己不日将去往庆国的都城,若是有机会的会来贺州寻自己。
齐钰看完信后,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和时间,自己这次估计要在楚州呆一个月,如果达到预期的话,自己会临时赶一趟京城处理后期,于是齐钰提笔写了回信,让朝颜用红线的渠道送往京城洛氏的别院。
船过临江的虎跳峡,齐钰站在船仓口极目远眺,苍山清脆江水轰鸣,此处是临江第一处激流回旋之地,两岸的山林不时传来猿啸鸟鸣的声音,江面上一行大船上艄公水手们,此时也是谨慎地不时调整船的方向,缓缓地绕过激流和船底的暗礁。
船上的艄公,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一辈子和这江水打交道,即使熟知水域和水性,依旧由每船的当家人手里清香三柱,脚边扎着红绳的公鸡一刀切开脖颈,酒碗里烈酒滴上鸡血,缓缓倒入江水里。
而后将红线连着的公鸡丢入江中,红线拖拽着公鸡在江水里几个浮没后,红线的一头随船飘起,这是江神收到了敬意,红线随船飘飞寓意顺风顺水。
不知是神明佑护,还是老艄公的技艺精湛,大船毫无损伤的,一条条通过了回旋区域,齐钰对这类的风俗只有敬畏和好奇,根本不介意这是迷信或是陈规陋俗,远古流传的一切都会有渊源,存在就有其存在的意义。
哪怕仅是心里慰藉,都算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且不论如何来做,达到目的才是唯一的准则,很多的习俗都有文化传承的意义,敬畏这个概念,不论是敬畏神明,还是敬畏先辈,都是在潜意识里敬畏生命,通过寄托来维系自身生命的延续和升华。
过了虎跳峡时,正赶上日落时分,落日余晖下层层叠障的云海,犹如高悬的镜面一般,把被风吹皱的江面映射到天空之上,江面将夕阳的红抖落在身上,天空上同样的红霞泛起浪花。
这时齐钰终于感受到,古代诗人的浪漫是多么的唯美,秋水共长天一色,短短的七个字已经把大自然描绘的画册,通过文字之美体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