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易念薇她们没有出去玩,而是回易念薇爸妈家排秧。
排秧,正式插秧之前一步,排秧苗没插秧麻烦,人们在一块事先整好的平齐的田厢上,将小秧苗整整齐齐排一遍,秧苗能够长的更好,据易爸爸说秋天收稻谷的时候,稻谷更多。
易念薇她们小时候经常排,那个时候,一到排秧的季节,都会被班上的同学邀请去家里帮忙排秧,同学们一群一群的,坐在田厢两边,一边排一边聊天,很是热闹。
现在种地的人少了,易念薇爸妈也是种几亩,满足一年吃食就够了,大多数人会省略这一步,直接把秧撒在田厢上,正式插秧时候,直接来拔秧就行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大概六点多钟的时候,妈妈就推开的易念薇姐妹俩的门:“今年我们家秧没长好,我跟你婶婶和大姐,去你们小爷爷家匀两盆来,你待会喊弟弟妹妹她们一起后面来啊。”
“嗷。”易念薇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应了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妈打电话过来催:“可以了,今天天气热,早点排完不被晒到。”
“知道了。”易念薇彻底醒了,挂了电话,就去叫三楼叫连子城易念椹他们一群人。
好不容易出了门,由于是水田,水深,大家禁止大姐家两个孩子下水。
易念薇脱了鞋子,卷起裤腿,碰了碰水:“哇,还有点冷。”
易妈妈:“下了一会,习惯了就好了。”
易念薇下了田,确实没一会儿就适应了,她拿起一把跟拇指差不多的小秧苗,食指轻轻往下一按,秧苗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田厢上,连少锦蓝宇轩蓝宇盎他们有样学样,不一会儿,也得了一排。
易念薇她们姐妹四个会,但连子城他们不会,易妈妈示范了一遍,才又去匀秧苗。
易妈妈离开前,看到易念月跟蓝宇盎排的,忍不住喊:“太稀了,中间还可以在排一排。”
“奥奥,知道了。”
蓝宇盎开心道:“我会了,好好玩喔。”
蓝宇轩:“这本来就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还是有的,秧苗间的深浅距离都是学问,距离太宽就太稀疏,距离太紧了,秧苗不容易活。”
易妈妈提醒:“小轩,你们的太密了,可以在宽一点。”
蓝宇轩听话道:“嗯嗯,好的。”
蓝宇盎:“我要去小薇姐你们那边。”
“你就跟哥哥一边。”易念薇提醒:“田里滑,不好让你,走来走去容易摔,还会把泥水带到小轩他们身上。”
易念露跟着易妈妈去小爷爷家拿秧苗,她的一双儿女,十岁的哥哥白慕沂,七岁的妹妹白慕露,见连少锦他们都能下田,就问易念薇易念月:“二姑姑,小姑姑我们也想排秧。”
易念月:“水太深了,别来了。”
可两个小孩可怜巴巴的盯着两姐妹,易念薇想了想,你们就在近处跟小舅舅一起排。”
“行。”两个人开心地下了水田,跟易念椹学,不说还有模有样的。
叶涵抱着小侄子在岸上看,给大家录视频,当然主角是她老公,易念薇她们占了极少的镜头。
都补好后,易爸爸饭也做好了。
回去路上遇到易妈妈的朋友,都问:“你们一家浩浩荡荡要去哪里?”
“刚刚去排秧来。”
“你们家今天不是打算撒懒汉秧吗?”
易妈妈解释:“没办法,田里青苔太多,秧厢上的秧苗都没长起来。”
听到妈妈朋友的话,易念薇跟妹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也太有才了吧,懒汉秧,也想得到。”
懒汉秧,就是省掉排秧这一步。
易念薇忍不住想起她听到有个地方的人,“说冷水混热水得到的温水,叫憨包水。”
易念月:“我工作那个地方,叫上了年纪的男人,老嘴嘴,第一次我没听懂,后面觉得好好玩啊。”
“确实,有些方言,听着真的很搞笑,但生动形象。”
上一秒还在山水田园跟陶渊明般种豆南山下,光着脚踩着泥土,戴着草帽,亲手栽下一棵棵绿色的小秧苗,下一秒自己就陪着连子城站在都市某位商界大别墅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商界大佬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易念薇身着一袭墨绿礼服,挽着连子城,看着眼前豪华别墅,有一瞬间恍惚。
连子城安慰:“不用紧张。”
易念薇十分淡定道:“我不紧张啊,大家都是人,不懂就多听你们说就行了,没准还能学的很多知识。”
“我就喜欢小薇子你这心态,越忙你反倒越冷静。”
“那倒也没有,很多时候我也是很暴躁的,至于大事嘛,主要是着急了也没用啊,只能从一步一步来。”
进了会场,立马有很多大佬围上来跟连子城打招呼,介绍自己的伴侣,连子城自豪地将易念薇介绍给大家:“这位是我夫人,易念薇。”
易念薇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大家好。”
一群人恭维道:“连总跟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谢谢。”连子城道了声谢,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李总最近也是春风得意啊。”
“那有那有,都是托各位的福。”
有奉承这位李总的,拍马屁道:“李总夫人也是青春靓丽,跟李总你站在一起简直很是相配。”
易念薇跟几位夫人站在旁边,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实际腹诽了几百遍,相配个鬼,一个二十出头正直青春年华大学刚毕业,一个大腹便便头还秃顶,两个臭味相投,算计原配净身出户,明明各怀鬼胎,现在搁在装深情。
易念薇瞥见一个黄色礼服的美女,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两人刚好对上视线,美女有些尴尬,看出都看不惯李总两人,然后相视一笑。
美女的老公突然说:“我们谈这些,估计几位美丽的女士会感觉到无聊,芝雅你跟连总夫人她们去甜品区看看吧,那边美食挺好吃的。”
芝雅大方邀请:“那姐妹们,我们一起过去尝尝吧,听说顾姐请了米其林大厨做的。”
“好啊。”女人们都知道,这群大佬要谈生意了,所以都很配合。
易念薇看了一眼连子城后,也跟着走了。
刚开始芝雅她们还在茶品美食,谈琴棋书画,首饰衣服,像古代大家贵女聚会,后来见没人注意这边,忍不住吐槽:“那个李勇真不是个东西。”
有人问:“怎么了?”
“小萱妹妹你不是本地的吧?”
小萱点头:“不是,我是北方来的。”
易念薇跟着也介绍,“我是……”
“小薇妹妹你就不用介绍了,我们这个圈子的没人不知道你们家子城,你们结婚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梦破碎了。”
小萱:“是啊,我们才搬来半年就知道连总了,商界精英,主要一表人才,小薇你也知道你老公那张脸是有点祸国殃民了。”
易念薇点头:“确实,我当初也是被他那张脸迷住的。”
“是吧,所以说姐妹你压力大啊。”
“甜蜜的负担吧,对了黄夫人,那个李总原配是看上他哪里了?”
“叫我小音姐就行了。”
“小音姐。”
“李总跟他原配是白手起家,原配叫何莉,刚开始夫妻很甜蜜,一起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创业成功后何莉被李勇哄骗着回归了家庭,没想到李勇那畜生有了钱就变坏,早就跟办公室秘书勾搭在一起了,一句没有感情了,就一脚蹬掉何莉。”
小萱:“这个渣男,我看他对那个小三还挺好,穿金戴银,名牌首饰都买了。”
“当初何莉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省小的钱都花在老公孩子身上,现在进厂了当了女工,看着就可怜。”
“像这种亏妻的烂人,有点钱就花心,找小三小四的,生意也做不长久。”
“就是就是。”
芝雅恨铁不成钢道:“何莉也是个傻的,我们当初都跟她说了多少遍了,就算离婚,也得给自己三个孩子争取点保障啊,居然还那么恋爱脑,希望李勇那个渣男回心转意,想起她的好。”
小音:“恋爱脑难救啊。”
小璇:“确实,你不说那个小三有点手段啊……”
易念薇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贵妇人们说圈子里的八卦,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人打断。
“易念薇,老远就看到你了,没想到还真是你个讨厌鬼!”
芝雅她们闭了嘴,纷纷看向来人。
芝雅开口:“袁小姐,你也来了。”
袁羽馨毫不客气:“跟你们说话了嘛。”
众人面面相觑,芝雅跟易念薇又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头疼,袁家是当地商业巨头,家大业大,听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很宠,袁羽馨也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易念薇没理她,反而跟芝雅说:“芝雅姐,这个榴莲芝士不错,你尝尝。”
芝雅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是吧。”
“易念薇你敢无视我。”
“不是袁大小姐你自己说没跟我们说话嘛?”
“我……”
“那小薇你忙,我们先去阳台那边看看。”芝雅她们对袁羽馨就是敬而远之,跟易念薇道了个别,起身去阳台了。
“好的。”易念薇笑着跟芝雅她们道了个别,又看向对面的人:“袁羽馨,你又要干嘛?”
“我来找我城哥哥。”
“他在那边,你过去找他就行了,我正在忙呢。”
“他跟我哥在聊事情,我是看你可怜,就勉强陪你一起。”
易念薇知道她的性子,没几个人愿意跟她玩:“不用了,我一点都不可怜,我跟其她小姐姐玩的很开心。”
“你!”
“好了,既然来了,就坐过来吧,这个榴莲芝士真的挺好吃的,分你点。”
袁羽馨把脸偏到一边:“哼,谁要吃这个。”
这个大小姐还挺傲娇,易念薇笑笑:“吃点吧。”
“看在你那么坚持的份上,我就勉强吃点。”
袁羽馨小小抿了一口,发现是还不错,忍不住跟着易念薇吃了起来。
“你吃东西怎么那么香啊?”
易念薇:“好吃,吃着就香啊,你慢慢吃。”
袁羽馨忙问:“你去哪啊?”
“上个厕所。”
“我也去。”
“你跟屁虫啊。”
“厕所是你家开的啊。”
“行吧。”
“易念薇,你等等我,我怕黑。”
易念薇本来没打算理这个刁蛮大小姐,但听到她带着哭腔一直喊:“易念薇,你在吗?”
“在等你,你慢点。”
“噢噢。”
袁羽馨有些慌张地踩着恨天高出来,一不小心就滑倒了,易念薇连忙扶住她。
“易念薇,都怪你,我脚扭到了。”
易念薇无语:“你要怎么碰瓷的话,那我就不管你了啊。”
“我错了,你背我过去吧。”
“你要点脸,你一米七几,要我一个一米六几的背你。”
“你双标,你连城哥哥那么重的都背的动。”
“咳咳,你瞎说什么,我很柔弱的。”
“少来,我亲眼看到过。”
“你闭嘴。”
“那你背我,不背我告诉我哥哥去。”
易念薇无所谓道:“你爱说不说,我又不认识你哥哥。”
“念薇姐,你帮帮我。”
“你天天针对我,我又不是烂好人,不想帮你。”
袁羽馨气急败坏:“你!”
眼见威逼不管用,袁羽馨利诱:“一百块。”
“成交。”
易念薇把袁羽馨背到一间屋子,问顾家的阿姨要了一些药,给她擦了起来。
袁羽馨刚开始死活不肯,易念薇转身走了时,她又着急起来:“你不管我了?”
“妹妹,我们非亲非故,你又不要我帮你,我死皮赖脸硬要管你,不好吧?”
“我……”
易念薇于心不忍,还是回来给她上药。
“易念薇,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易念薇吓得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赶紧道:“不好意思,我喜欢大城哥,还结婚了。”
“你想多了,你很像我的姐,尤其是让我吃饭的时候。”
“你还有姐姐?”
“嗯嗯,我爸妈是商业联姻,在我很早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和哥哥都是姐姐带大的。”
“怎么没听说过你姐姐。”
“她硬要跟一个心怀不轨的凤凰男结婚,我爸直接跟她断绝关系了。”
“那她现在过的好吗?”
袁羽馨眼神一暗,悲伤道:“她生我外甥的时候,羊水栓,不在了。”
易念薇:“对不起。”
“没事,真正对不起她的是那个渣男,我姐为了他十月怀胎,甚至……”袁羽馨哽住,不愿提那两个词,自嘲般笑笑:
“不到一年我姐她深爱的男人,就取娶了另一个女人,完全忘了我姐。”
易念薇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抱了抱她。
过了好一会儿,袁羽馨:“对不起,眼泪弄脏了你的礼服,我明天买套赔你。”
“不用了。”
袁羽馨定定看着易念薇,奇怪道:“易念薇,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很爱钱,但有时候感觉又没那么爱,礼服那么贵,你不是应该很心疼吗?”
“心疼啊,不过衣服拿回去洗洗就是了。”
“你真奇怪。”
“不用重复第一遍。”
袁羽馨:“我去年在网上看到你们家乡那边有种传统习俗,中元节会给已故的亲人烧纸?”
“嗯嗯,每年中元节插鸡冠花,放河灯,老一辈说逝去的亲人们回来看活着的人过得幸福不幸福。”
“真的吗?”
“其实是活着的人的寄托和思念,希望那些逝去的亲人下辈子能够幸福。”
“嗯嗯。”
“那天,还要做什么?”
“大人们烧包封香,小孩子提着做好的瓜灯,挨家挨户串门,向邻居讨要香火蜡烛。”
“你们不害怕?”
“我小时候害怕,后来妈妈跟我们说,那是守护我们的亲人,她们千里迢迢回来看我们,所以就不怕了。”
“难怪网友们都说,知道烟火为什么总是往人身上脸上扑吗?是因为“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其散去一生灾。”
易念薇点点头。
“今年我能跟你们去吗?”
“可以啊。”
七月,夜幕降临,家家户户出来烧纸。
“多买些封包,你们几个也给祖先们多烧点,也教小轩小锦小盎他们几个写,对了,别忘了……”
“我知道总理和无名英雄前辈们。”
易爸爸带着一大家子,拿着封包、盆和凳子下楼,马路边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都是街坊邻居,互相打了个招呼,易念薇她们找了处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
人很多,很多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回忆老一辈在世时的故事,还有红军在这里会师的场景,打土豪分田地,百姓主动跟红军分食洗衣,还有几个红军为了掩护主力部队壮烈牺牲的故事。
旁边一个老人正带着孙子孙女烧纸,嘴里嘟囔着:“老太婆,在那边过的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回来的路,你别怪孩子们不能回来看你,他们得在外面赚钱养家,看,这个是我们的孙子孙女,好看吧……”
小孩子乖巧地跟着老人烧纸,学着爷爷的口气:“奶奶,收了封包,就可以买好多糖吃。”
易爸爸认识爷孙俩,点头打了个招呼,也开始指挥易念薇她们开始仪式。
大家围着火堆,一个个地放进火盆里,烟火不时左右拂过大家的脸,像故人温柔的抚摸。
袁羽馨看着小镇四处亮起的火光,像中国版的寻梦环游记,烧好封包,她在心里想:“姐姐,你过得好吗?”
之后跟着收拾了身边的垃圾,易爸爸易妈妈要跟邻居们闲聊,顺便等火熄灭。
易念薇卓姿约和祝染青带着家里的表弟表妹和连少锦他们,拿着南瓜灯四处讨香,连子城他们几个大男人人开车去山顶看台,看镇里烟火。
“大城你不怕了,你不是一向怕这些吗?”
连子城:“小薇子说回来的是我们日思夜想的人,一想到这,想到我外婆,好像就不害怕了。
习圩:“清明我们去看他们,现在他们来看望我们,就像大家说的,死亡从来不是结束,遗忘才是,中元节与其说是祭祀,其实它更是一条思念的长河,灵魂深处的交谈。”
连子城习圩上官铼闻言看向远方银杏园英雄殿方向,一眼就看到了毛主席和贺龙他们英雄碑。
此刻,火光摇曳的,是大家相隔的无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