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位海王后,到底有什么关联?”
楚凌云终于逮住了空当,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话他早想问了,先前两人一照面就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间哪有说话的余地。
好不容易停手,后续的战斗又接踵而至,刚喘口气就得提刀再战,问句的影子在舌尖转了好几圈,始终没机会说出口。
此刻难得歇脚,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木桌上,茶香袅袅里总算有了几分安稳。
他这话问得直白,没料到苏清颜闻言,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先是一愣,眉峰轻轻蹙起,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又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复杂的神情在脸上转了个圈,最后化作一声轻描淡写的叹息。
苏清颜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向窗外的远山,声音轻得像被风拂过的水面:“在星兽世界的东南星域,曾有座悬浮于云海的城,叫‘幽澜’。”
她顿了顿,指尖泛起极淡的蓝光,仿佛映出记忆里的景象:“那座城全由星晶筑成,昼夜流转着暗影与流光。
海王后是幽澜的守护者,她的尾鳍掠过云海时,会落下能滋养星兽的光雨。
而我……是城卫队长。”
楚凌云握着茶杯的手微顿——他从未想过,看似清灵的苏清颜,竟曾是一方城卫的统领。
“海王后说我体内的暗影之力过于驳杂,便以自身本源为引,赐了我‘转化’的能力。”
苏清颜的声音低了些,“就是你见到的暗影巨龙形态。那时我总觉得,有了这份力量,就能护得住幽澜的每一寸星晶。”
可战争来得猝不及防。一群被深渊污染的星兽突袭幽澜,它们的利爪能撕碎星晶,嘶吼能震裂防护罩。
苏清颜记得那天的星穹是血色的,她第一次在战场上失控——为了护住城中心的幼兽,她强行催动转化,却没能压制住暴涨的力量。
“我变成巨龙后,眼里只剩红。”她指尖的蓝光猛地一颤,“尾翼扫过城墙时,带倒了三座星晶塔;喷出的龙息本是对付敌人,却误中了正在修补防护罩的海王后……”
那道暗紫色的龙息擦过海王后的肩甲,将她身后的防御阵眼轰得粉碎。
等苏清颜从狂暴中惊醒,看见的是海王后捂着流血的肩膀,望着坍塌的阵眼沉默的模样。
而深渊星兽已冲破缺口,整座城开始往云海下坠落。
“后来城沉了。”苏清颜的声音里没了起伏,“海王后用最后的力量托起坠落的幼兽,让我带着它们逃。
她自己……留在了正在崩解的城主府。”
楚凌云喉间发紧,忽然明白她为何不愿提及过往。
“我以为她早不在了。”苏清颜抬眼时,眼底蒙着层水汽,“直到三个月前,收到她的传讯——原来她被星晶碎片托着沉入了暗海,虽保住性命,却因本源受损,力量十不存一。”
她看向楚凌云掌心的净源石,那石头正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我在这,也知道你有净源之力。
那不是让你‘送’,是……托你转交。”
“为何不自己去?”楚凌云问。
苏清颜低头笑了笑,那笑意里藏着化不开的涩:“误伤她的是我,没能护住城的也是我。
她或许不计较,可幽澜已经没了,我们再凑到一起,除了对着废墟沉默,还能说什么?”
她指尖的蓝光彻底散去,像那场落幕的战争:“海王后要净源,是想重筑防御阵,在暗海深处为幸存的幽澜子民建个新家园。而我……”
她抬眼望向楚凌云,目光清明:“我该往前走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记着我这失职的队长。”
阳光穿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像那座沉入云海的城,藏着太多碎在时光里的光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