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人称夏不富。
他这辈子就干成了一件事——把祖上三代攒下的家业,精准地亏成了个零。
算盘珠子一扒拉,刚好够还清所有欠款。
他把账本往债主手里一塞,两袖清风,只带走了一屁股的债主白眼。
走在街上,风都觉得他兜里空,吹得格外响亮。
夏不富仰天长叹。
“老天爷,你就说吧,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抢了你家食堂饭碗?”
“人生在世,不求大富大贵,你好歹也让我尝尝四菜一汤的滋味啊!”
回答他的,是屋檐上掉下来的一坨鸟屎,精准命中他的天灵盖。
这天,城里来了个神婆。
据说不是普通的神婆,是天庭驻凡间办事处的理财规划师,主营业务是命运卜算,兼职八卦预测。
神婆姓钱,人称钱半仙。
她的办公地点仙气缭绕,檀香混合着铜臭味,闻起来就特别灵验。
夏不富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一百文钱,这是他最后的启动资金。
他决定进行一次风险投资,问问自己的命运。
钱半仙是个打扮精致的老太太,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只有“专业”二字。
她没用龟甲,也没用蓍草。
她拿出一个紫檀木做的摇钱树,上面挂满了金灿灿的铜钱。
“诚惠,一百文,问一次。”
夏不富心痛地交出全部身家。
钱半仙接过铜钱,随手丢进一个木筒里,像调酒师摇晃雪克壶一样,上下翻飞,嘴里还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账户余额快显形。”
她把铜钱往桌上一倒,一枚枚摆开。
正面为“亏”,背面为“赚”。
一连五十七个,全是明晃晃的“亏”字。
夏不富的心,比那铜钱还凉。
从第五十八个开始,画风突变,清一色的“赚”。
钱半仙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
“你多大?”
“二十八。”
夏不富的声音带着哭腔。
“哦,那你别急。”
钱半仙慢悠悠地说。
“你现在走的不是你自己的运,是你祖宗的。”
“看这亏损率,你祖宗上辈子怕不是天界的p2p,爆雷了。”
夏不富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那我自己的运呢?”
“五十八岁才开通。”
钱半仙指着那些“赚”字的铜钱。
“到时候,别说四菜一汤,你顿顿满汉全席都有人给你打包。”
“三十年?!”
夏不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等我五十八,黄花菜都凉透了,牙都啃不动烧鸡了!”
“别急嘛,年轻人。”
钱半仙安慰道。
“五十三岁到五十七岁,有五年体验期,勉强能让你喝上肉汤。”
“五十八岁那年,会有一笔横财砸到你头上,你躺着接就行,都不用伸手。”
夏不富半信半疑地走了。
接下来的二十多年,他认了命,安安分分地穷着。
到了五十三岁,他开始留心。
那年春天,他病得错过了播种。
病好后,天降大旱,邻居家的禾苗全成了草干。
他寻思着地空着也是空着,就随便撒了把谷种。
结果,整个县就他家那块地,跟装了自动浇灌系统一样,谷子长得比人还高。
秋后一算,收成够他家吃到明年不饿肚子。
夏不富信了。
他彻底躺平,安心等待五十八岁的到来。
五十七岁那年,家里院墙塌了。
他扛着锄头去修,一锄头下去,挖出个铁疙瘩。
打开一看,满登登一罐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他眼晕。
他狂喜。
“钱半仙算错了!提前一年!我就知道我是天选之子!”
这事,被隔壁的老王看见了。
老王这人,一辈子没啥爱好,就喜欢替别人家的事操心。
他连夜跑到县衙,把这事告诉了新上任的县太爷。
县太爷是个出了名的贪官,外号“赵光腚”,意思是能把人扒得连裤衩都不剩。
赵光腚带着人冲进夏不富家,二话不说,把银子全没收了。
临走时,他还顺走了夏不富家唯一一口铁锅。
“此锅有富贵之气,本官代为保管。”
夏不富一夜之间,从准富翁,又回到了赤贫状态。
一年后,夏不富五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流落到南昌,兜里只剩下一枚铜钱,还是上次赵光腚没收铁锅时掉在地上的。
街边,一户人家正在变卖家产。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哭得梨花带雨,正是赵光腚的遗孀。
原来赵光腚调任南昌后,水土不服,贪得太多,撑死了。
一堆家当里,有几篓黑乎乎的桐油,闻着就刺鼻。
“一文钱一篓,爱要不要!”
管家不耐烦地喊。
夏不富用最后一枚铜钱,买了一篓。
他也不知道买来干嘛,可能就是想体验一下花钱的感觉。
他扛着桐油往回走,脚下一滑,油篓子摔破了。
黑色的桐油流了一地。
油里,滚出了白花花的东西。
是银子。
一锭,两锭,三锭……
夏不富把银子全扒拉出来,拿到钱庄一称,不多不少,正好是他去年被没收的那个数。
夏不富抱着一堆沾满桐油的银子,坐在地上,仰天大笑。
“我悟了!”
他从此暴富,成了远近闻名的夏大善人。
有人劝他给子孙多留点家产。
他摆摆手。
“留什么家产,我这是在给祖宗的p2p账户充值呢。”
后来,隔壁老王穷得当了乞丐,在他家门口碰见他,羞愧得想钻地缝。
夏不富拉住他,塞给他一个大元宝。
“老王啊,别往心里去。”
“这事不怪你,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Npc,专门来触发剧情的。”
老王捧着元宝,一脸懵逼。